第13章 答案
答案
裴言川走后的第二天，李翦从避暑山庄回来了，傅兰舟从兄长那里听说了这个消息。他以为李翦会来找自己，但是他等了好些日子，始终不见对方登门。他的耐心逐渐耗尽，最终还是被迫主动——既然李翦不来找他，那他就去找李翦好了。
这日午后，傅兰舟乘坐马车来到将军府，他让马夫在外边等着，自己走上前去自报家门。
李府的管家认得他，将他迎进了客厅。李翦不在府中，他的长子郁青出面代替父亲待客。
郁青少年老成，颇有其父的风范。傅兰舟问道：“大公子，可知将军何时方能归来？”
郁青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
傅兰舟不愿离去，他已打定主意：今日非见到李翦不可。
好在他没等多久，李翦就从外边回来了。
李翦进门时已然听管家说了，他先回房换了身衣裳，接着来到客厅见傅兰舟。
傅兰舟在来这里之前有一肚子话想要对李翦说，可当他真正见到李翦本人以后，他却方寸大乱、不知该如何开口。
“兰舟。”李翦微笑着向他走来。
“李大哥，你回来了。”傅兰舟站起身来，心跳瞬间加快。
李翦朝他轻点了下头，走到他面前停了下来。
傅兰舟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鞋尖，“我们、我们可不可以换个地方说话？”
在客厅里谈论儿女情长，会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他被李翦带去了花厅。
侍女端来了新鲜瓜果和精美点心，李翦拿起桌上茶壶，亲手为他斟了杯凉茶。
日头似有似无，天气十分闷热，傅兰舟伸手接过茶碗，送到嘴边喝了一小口。凉茶自喉咙流入腹中，暂时压制住了心中的燥热。
李翦边喝茶边抬头望向天空，“快要下雨了。”他说。行军打仗，要求带兵将领必须懂得天文地理，夜观星象，日测天气，这是他父亲教给他的。
“是么？”傅兰舟跟着望向天空。天边白云密集，太阳被云层遮住了，此刻天气又如此闷热，恐有暴雨即将来临。
李翦放下茶碗，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哥哥知道你来找我么？”
傅兰舟摇头道：“哥哥不知道，我没跟他说。”
李翦说道：“你该早些回家才是，你哥哥会担心你的。”
李翦说这话时的语气听起来像极了长辈，这让傅兰舟觉得很有距离感。他不喜欢李翦这样对他，虽然他们的确不是同龄人。
他这是在赶我走吗？他暗暗的想道。
“我不回去。”他告诉李翦。“我有话想要问你。”
李翦要他走，他偏不走。他今日一定要问出一个答案。
李翦微微叹息一声，随后说道：“兰舟，你年纪尚轻……”
“如果可以，我真想和你生在同一年，可是上天让我生得太晚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傅兰舟打断对方。他侧过身子看着李翦，“李大哥，我问你，你为何不来找我？”
李翦沉默不语。
“我给你的信，你看过了吗？”傅兰舟又问。
李翦依旧沉默。
傅兰舟明白李翦肯定是看过他写的信了，那些话他当面很难说出口，只好写在纸上。两年前写的信，如今才送出。那封深情款款的书信，代表着他对李翦的情意。
“李大哥，你是怎么想的？”傅兰舟问道。“这些年来，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
李翦终于开口说道：“兰舟，我一直拿你当弟弟看……”
“我不要当你的弟弟！”傅兰舟提高音量，“李大哥，我就问你一句，你心里有我么？”
此时此刻，他切身体会到了裴言川在面对他时的无助与委屈，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
“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可你总是不来。”傅兰舟语气哀怨的说道。
李翦目视前方，淡淡说道：“兰舟，这些日子以来，我也想了很多，我迟迟不来找你，是因为我还没想好该拿你怎么办。”
“可我等不及了。”傅兰舟说道，“李大哥，我听哥哥说，你再过几个月就要回西北去了，到那时我就见不到你了，你下次回来不知会在何年何月，我已经等了六年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李翦说道：“兰舟，将来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不会！”傅兰舟说道，“能和你相好，是我最大的心愿，李大哥，你真的对我、对我毫无情意吗？”
李翦站起来走到廊边，背着双手望向远处。傅兰舟看着李翦的背影，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二人都陷入到了沉默当中。突然，一声惊雷炸响，天色大变，暴雨倾盆，檐上很快落了水，天气也跟着变凉了，凉爽的风吹在身上，傅兰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李翦转过身对他说道：“这里风太大了，我们回去吧。”
“不行！你还没告诉我……”傅兰舟还在等一个答案。只有李翦明确拒绝他，他想他才会彻底死心。
“先回去再说。”李翦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把他强行带离了花厅。
傅兰舟跟着李翦来到了卧房，是李翦自己的卧房。
进屋后，他环顾四周，打量着房内的陈设。没什么特别的，看起来很简朴。
“这是你和你夫人的屋子么？”傅兰舟问李翦。
李翦摇头道：“不是。她走后，那个屋子就空了下来，我是八年前搬到这里住的。”
“你一直想着她。”傅兰舟神色落寞。
李翦没有回答他。
屋外大雨滂沱，雨声在耳边作响，盖住了傅兰舟的叹息声。
“你饿不饿？我叫下人去预备晚饭。”李翦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动手点燃了台上的香炉，闻着像是沉香。
“我不想吃东西。”傅兰舟摇了摇头，他哪里有心思吃饭？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再也忍不住了，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他扑在李翦的身上，脸颊贴着他的后背，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腰。
他已经想抱他很久了。六年前，他就想像现在这样抱着李翦。
李翦没有立即推开他，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他抱了好大一会儿。
屋内没燃蜡烛，光线十分昏暗。傅兰舟紧紧搂住李翦，他能感受到这人的体温、能听到这人的心跳，他们从未靠的如此之近过。
不知过了多久，李翦终于给出反应，他挣脱开傅兰舟的手臂，转过身来同他面对面。
傅兰舟满怀期待的看着李翦的眼睛，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六载岁月，真的等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