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我好想你
他随便倚靠在一辆越野车头,垂头不语。
楼梯间响起脚步声,声控灯“唰”一下,又亮了。
连霄侧头看去,英挺的面容掩在黑暗中,而连誉踩着刺眼的白炽灯光,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来找我?”
连霄舔了舔自己嘴唇上咬裂的血口,忽然歪头笑了。
连誉深灰色的眸子冷淡平静,掀不起一丝波澜。
再一眨眼,坚硬的拳头袭着拳风,狠狠地砸到他颌角。
“我让你对他好一点……”连霄的眸底涌上隐隐迸现的血丝,强捺着声音中的颤抖,“你他妈,把人好到了床上?”
连誉没躲这一拳,拇指揩了一下唇角,被砸破了,而他的声音竟仍然冷静:“连霄,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句话?”
连霄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旋身拧腰又是一拳砸来。
而这次连誉也不再冷眼以待,弯腰躲过,毫不客气地迎了上去。
两人身量极高,在空间被车辆占满、并不非常宽敞的车库中完全施展开手脚,几乎拳拳都能听见闷重的声响。
偏着他们对彼此都再熟悉不过,下一步脚会踢到哪里、臂肘会撞在哪里,没有谁能真的占到什么好处,只有嘶哼与撞击响彻。
连霄一身精悍的肌肉都是在赛场上训练出来的,此刻几乎迸红了眼,连誉的搏斗技巧甚至接不住他的重拳,整个胳膊都被冲得隐隐发麻。然而连霄到底情绪冲动、动作也凌乱无序,没多两下,就被连誉捉了个空,绊着小腿掐住脖子,直接按砸了地上。
而连誉也并不好过,唇角破裂,额角青肿,他碰了一下自己烧痛的颊畔,心中暗骂了一声。
打架最怕遇上没有理智的疯子。
说的就是连霄这狗东西。
两人皆哧声喘息,胸膛狼狈起伏。
“连誉,你他妈——”连霄望着灰暗的车库顶,空气中细微的尘土飞扬,刺激地他眼角越来越红,声音也像是被尘土浸透,哑得不像样。
“你他妈——真狠啊……”
“他明明是我的!!”
“是我的……!”
他忽得抬起胳膊,死死地压在了眼睛上,鼻尖发出一声抽噎,被小臂遮挡的下方,隐约有一条水痕滑过脸颊,声音嘶哑。
“你不是说过,他是我的吗?”
连誉站起身来,只觉得骨头缝都被他砸得胀痛,心中更是涩得不像话。
他也曾清醒、犹豫、挣扎。
可终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
姜南雨于他而言,就像是那一抹海上的日初曦光,是他可控的生命中、最不可控的瞬间。
他被他所吸引,无法逃离。
连誉舔了舔唇角的撕裂口,一股血腥气,轻声嗤笑:“连霄,就算我把他给你……”
“你留得住吗?”
车库里一片静默,声控灯闪烁两下,又悄无声息地熄灭。
连誉站起身,咳喘两声,一脚踹上了躺地上丢了魂一般的连霄:“醒醒脑子,滚起来。”
两人进了家门,不约而同地放轻了动作。
连誉看了眼失魂落魄的连霄,没管他,自己去找药箱了。
连霄一声不吭,闷头直上了二楼。
姜南雨仍在好眠,连霄蹲在他的床头,默不作声地又红了眼睛。
他想碰一碰他的脸,又发觉自己刚刚和连誉干得那一架搞得自己灰头土脸,手指上都染着尘土,于是出了房门,去一旁的浴室稍作清理,才又进了卧室。
连霄单膝跪在姜南雨床畔发呆,与他挨得很近,呼吸间好像都能闻见他身上的淡香。
还有一点甜甜的奶味,南南又喝酸奶了吗?
他伸出手指,很轻地贴在他的脸上。
软软的,嫩嫩的,像是荔枝晶冻,莹润无暇又细腻脆弱。
太容易……被伤害。
是,连誉说得没有错。
他根本留不住姜南雨。
只会伤害到他。
连霄眼尾通红,眼眶湿湿的,又依赖地向姜南雨倚近了些。
不曾想姜南雨迷蒙地眯起了眼睛,含含糊糊地咕哝:“连、誉……?”
连霄心尖震颤,疼地像是被丢进沸油灼烫,鼻尖狠狠酸胀,却卑劣地低低“嗯”了一声。
他从来都没有……能听见姜南雨唤过一声他的名字。
姜南雨困乏地睁不开眼,无意识的嘟喃:“你去哪儿了?”
“……打了会儿拳。”连霄闷声道。
“唔……”姜南雨也不知听没听清,声音渐渐更轻了,“睡觉了……”
“好。”
连霄哑声应着,直勾勾地盯着他,直到姜南雨的呼吸再一次慢慢平稳。
他终于小心地探过头,轻缓地、几乎从未如此小心翼翼的,贴上了他的唇。
姜南雨喉间咕噜了一声,像是什么可爱的动物幼崽,听得连霄想笑,可是眼睛一眨,却丢脸地落了泪。
他贪恋地轻蹭着姜南雨的唇瓣,汲取零星温暖,可心里却只觉得寒冷。
这是最后一次了……吗?
连霄缓缓地直起了背,看着姜南雨的睡颜,迷茫无措。
半晌,垂着头,就要起身离开。
然而眸光一扫,卡在视野的边缘,竟是在姜南雨床头,看见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玩意儿。
他几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迫切地想要把它捧到手心,又怕大力捏坏了它,修长灵活的手指一时都有些僵硬。
——是一辆小摩托车。
姜南雨扎了好几天的小羊毛毡。
黑色的基调,亮眼的红色流线点缀,活脱脱是他那辆彗星的翻版。
捧在手心里,毛茸茸的触感像是纷飞的绒絮,一呼一吸间完全钻进了他的心底。
连霄怔怔地看着手心的小摩托车,喉间几不可闻地哽咽两声,转眼望向姜南雨……
“唰”,泪崩了。
连誉想到连霄会哭,但是完全没想到,他会直接看到一双肿得要命的兔子眼睛。
很小的时候——小到连霄还无法理解自己生病了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不受控制,变成“不听话”的模样,但只要医护人员一没看住他,他就会和黑狼扭打在一起,直白地宣泄心中的暴躁。
可又总在最后清醒过来之后,顶着所有人惊恐的眼神,瑟缩着跑到连誉身边,挤在他的身后,捂着眼睛一边哭一边说“哥哥,我害怕”。
哪怕现在他长大了,平日里努力做出开朗又阳光的模样,内心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敏感。
连誉坐在沙发边,无声叹了口气。
但哪怕顶着一双兔子眼睛,声音还含着哭腔,连霄的声音却从未有过的坚定。
他把那辆小摩托车放在面前茶几上,仿佛那就是自己的底气与希望。
“我不让给你。”他看着连誉的眼眸,硬气道,“他心里有我。”
连誉瞥了一眼那辆小摩托车。
他是亲眼看着姜南雨一针一针将小摩托车戳成型的,还因为太久没有做过羊毛毡,失手在细嫩的手指上扎出了一个小血点,可却没有呼痛,反而兴高采烈地问他“像不像”。
连誉心中不受控制地骤缩发酸,舌底苦涩。
可他在连霄面前却显得非常强硬,声音冷漠:“不然呢,你以为我为什么还会允许你过来?”
连霄眼底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