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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节

 

这是一处潜于百丈楼内,常年不容外人进出的小楼,来往客人甚是隐秘,旁人无法窥探其身份背景,只偶尔路过阁楼,远远眺望上一眼,深感此处之幽美。

乔世轩被邀请来时,心中尚有几分怪异。

这一次邀约来客的,乃是京城的风流才子牟桂明。

牟桂明是去岁朝廷科考的榜首,早在他下场考科举前,他就是这京城内闻名的风流才子,不知惹得多少京城女子倾心。

乔世轩从前,也与他此前在数个场合打过交道,却没想到,今日在这清幽阁内做东的人,居然是他。

牟桂明出身并不富贵,也不是什么世家,家里头只当有些家底,这才能供他上京赶考。不过他在江南与京城处都闯出不少名气,光是一副字画都能卖出高价,不然也撑不起他那样放荡的生活。

只再是如何,牟桂明都不可能是这次宴请真正的幕后人。

清幽阁中,不论摆设布置,都异常精美华贵,光是那些流水般送来的美酒,都是上等珍品,勾得这一次与会者满肚子酒虫作祟。

乔世轩只扫了眼,就发现了好几个眼熟的家伙。他倒是不怎么出头,宴过一半,就拿了杯酒,就躲到外面去偷闲。

只没想到,他刚走到特地挑选过的僻静地方,发觉这除了他之外,居然还有一个人。

闻着就一身酒气。

陈少康下意识回过头,发觉是乔世轩,这才松了口气,又趴回去围栏:“我还以为是哪个找到我,又要寻我灌酒。”

乔世轩和陈少康私下没什么交情,不过到底认识,说话还算放松。

“方才过来时,倒的确见到几个在找你。”乔世轩道。

陈少康摇了摇头:“我可不去,那群人跟疯了一样,见天寻人灌酒,再是美味的酒,这么糟蹋,也是浪费。”

乔世轩过来,才发现陈少康身上的酒味有点浓郁。

陈少康嘿嘿笑,拎着自己的衣袖晃动了两下:“无事,都倒里头去了。”

撒了归撒了,酒味一浓,倒显得他好像吃得许多,要推脱的时候,也容易些。

乔世轩:“我竟是没想到,这一次做东的人,是牟桂明。”

陈少康:“他在京城中玩得开,谁不是看在那些人的面上,才来的?”

牟桂明交往了几个身份家世都算出挑的郎君,那些人素来喜爱有才学的人,更不在意牟桂明的出身家世,久之,这才逐渐让牟桂明搭起了这台子。

乔世轩挑眉:“但,清幽阁?”

陈少康恹恹地摇头:“谁知道那又是谁帮他牵桥搭线,我出来前,他们还在吵呢。”

是的,哪怕是这些还没踏进朝廷漩涡,只能在边上敲边鼓的这些个权贵子弟,都难免被朝堂大事所吸引。

现如今,最让人震撼的,莫过于前几日景元帝遣散了后宫。

虽然传出来的风声,是要让宫妃为了太后的罪行祈福,为了皇家诵经……可有再多名义上的由头,这样的举动仍然惊骇世人。

这是何等疯癫的行为?

不管是朝堂之上,还是街头巷尾,都为了此事掀起轩然大波。

哪怕是在义敏大师的清谈座会上,此事也被频频提起,更别说他们这些与其紧密相关的权贵子弟。

这其中就有不少人的姊妹,都入了宫。

陈少康亦是在这时,方才知道,自家父母曾有打算,要把二姐送进皇家。

定国公夫妇正为此庆幸不已。

他们在家中,就已经因为这事谈过几次。

一想到这,陈少康就心中抑郁,不免多说几句:“这些个人,一遇到这种事,就总会将缘由归于他人身上,就没想过,这是陛下自己所为?”

乔世轩想起来,自己刚穿行过的那些人,的确正在聊着这件事。

“陛下此举,当真荒谬,自古今来,哪有这样荒唐事?女子入宫为妃,是为了传承龙脉,结果,却是遭到这样的下场?”

“陛下定然是被妖人蛊惑!”

“此言差矣。这宫中嫔妃,多是太后娘娘经手挑选,谁人能够确定,这些人里面没有太后余孽?”

“纵是如此,这也太过荒谬。陛下莫不是真如当年……”

“慎言,这话可不是你我能说。”

“朝廷从不曾禁止民间讨论国事,为何不能说?依我来看,陛下怕不是为了传闻中那个阉人,才行这贸然之举吧?”

“怎么可能?且不说这传闻是真是假,谁真的见过那个人?为了一个女人也就罢了,为了一个男人……”

“谁说没有?那定国公府上的小郎君,不就曾见过吗?”

“陈少康?说来,刚刚还曾见过他,人呢?”

乔世轩回神,平静地说道:“他们似乎正在找你。”除了那些饮酒作乐的人,更有那些心切国家大事。

不管是谁,陈少康都算是众人焦点。

他能从席会上偷溜出来,也算是一种能耐。

陈少康懒洋洋地倚靠在围栏上:“左不过又是那些无聊无趣的事。”

乔世轩:“比如,你是不是曾真的见过那个人?”

陈少康瞥了眼乔世轩,冷笑着说道:“见过,又如何?”

“你觉得,他有那样蛊惑的能耐吗?”

陈少康的脸色一沉:“乔世轩,我方才说的话,你是没听到吗?”

明知如此,还故意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

乔世轩淡淡说道:“我认为,不管一个人到底受到什么蛊惑,可是最终做出这种行径的人,还得是他自身。陛下并不是那种会被随意引诱之辈,倘若他今时今日这么做,那只会是因为陛下想这么做。”

倘若就这么粗暴将原因推在其他人身上,岂不是忽略陛下这种行为的怪异?

乔世轩的话,让陈少康沉默了会,才移开了视线:“你心中已经有了定论,那还问我做什么?”

“纵是如此,要是陛下身边,是有人如此劝说,那这人,也当是谄媚之辈。”乔世轩道,“这两者,本就不冲突。”

陈少康笑了笑:“乔世轩,你若问我,对陛下这件事怎么看,我只能说无可奉告。”

他遥遥望着远处,漫不经心地说下去。

“要是问那个人呢,我也只能说,他应当不是个坏人。”

更进一步说,陈少康觉得,他不会是那种会不顾前朝后宫的安危,劝说这等荒谬之举的人。

然他与这人,也不过见上两次,迄今再没有见面,陈少康也自然不能给自己的话打包票。

……某种程度上,陈少康更说不清楚,自己给岑文经说话,到底有几分是为了他,有几分……

是为了岑良。

陈少康现在手中还没有十足的证据,但是,他的确追查到了岑家曾经的记录。

岑玄因的妻子,的确姓柳,他们家,也的确是有一个叫岑良的孩子。

岑文经,岑良,柳氏……

这世上当真有那么巧合的事吗?

陈少康不这么认为。

如果,如果……

岑良的岑,的确与岑文经有关系,那他们岂非是一家人?

一想到那日岑文经说起家人时落寞的表情,陈少康就有些后悔之前为什么吞吞吐吐。

除了上次鹿苑和百丈楼外,陈少康没有在任何地方听过岑文经的传闻,他似乎再没有在京城走动。

不知是隐居在某处,还是回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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