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节
陈少康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竟是和岑文经相谈甚欢。与他越是接触,陈少康越是觉得岑文经这个人不如传闻中那样不堪,反倒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两个人一起出了船舱,重新走到甲板上。外头船夫正在忙活,预备着靠岸的事。
陈少康:“……我听闻,岑大哥,以前是有一个妹妹?”
这话听起来有些突兀,他说完这话之后,又连忙说道。
“抱歉,我本来不该提起这些伤心事。”
惊蛰摇了摇头,淡声说道:“那些……都是已经是过去的事。我的确有一个妹妹,如果她还活着,现在也是十六七岁。”
陈少康:“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活着呢?”他慢慢说着,尽量让自己显得更加平静,毕竟他在这之前已经知道,岑文经是个非常敏锐的人,一个不慎,就容易叫他察觉到异样。
“我听说那个时候……并没有找到尸首。”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确有可能。”惊蛰叹气,“只不过,当初我父亲有朋友,就在下游等了许多天,当时没有遇到……”
有些是惊蛰当初就知道的,有些是后来跟赫连容摊开之后,男人陆陆续续将查到的事情说与他知。
当初他父亲送出去第一封信没等到回音,又找了另一个人,他记得好像叫……钱永清……
“那或许……”
“够了,陈郎君。”素和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游舫刚好靠岸,她拦在惊蛰身前,语气强硬地说道,“您有些逾矩了。”
她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叫陈少康面色微白。
惊蛰:“素和,不必那么紧张,少康没有坏心思。”
陈少康勉力朝着惊蛰笑了笑:“是我之过。”
惊蛰摇头,望着远处逐渐亮起来的灯火,这百丈楼内布置得的确好看,白天与晚上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景,错落有致的庭院摇晃着连成串的光芒,甚是漂亮。
惊蛰:“不用放在心上。”
他们下了游舫后,许是因为刚才最后的小插曲,陈少康一直显得心思沉重,惊蛰安慰了他几句,才与他散开。
出了百丈楼,惊蛰上了马车,把十六给叫了进来。
十六看着高高大大,沉默寡言,一进来,就老实行了大礼,把惊蛰吓了一跳。他伸手把人给摁住,不肯让他磕头。
“你这是做什么?”
“郎君恕罪,卑职被那元郡主认了出来。她性情骄纵,许会有麻烦。”
惊蛰:“她是怎么认得你的?”
十六道:“那日卑职为陛下郎君驱车,离开鹿苑时,元郡主不知陛下身份,在前拦路,陛下为了不惊扰您的安眠,令卑职手下留情,并未杀了郡主。只是砍了她的马。”
惊蛰哽住,怎么他那沙哑的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可惜?
真的把郡主杀了,麻烦可就大了。
只是再一想到下命令的人是赫连容,惊蛰又会有种莫名的感觉……好似如果是他,会做出什么都不觉得奇怪。
他叹了口气。
怪不得陈少康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有些吞吞吐吐,这的确不是值得说道的事。
惊蛰揉了揉额头:“陛下既然让你跟在我身边,就是不在乎这些。就算被认出来也没什么所谓。”
今日就看那郡主的模样,已然被吓破了胆。
不过陈少康……
这少年理应是知道了他的身份,除了开始有些放不开之外,之后却是相谈甚欢。就是这心里估计还藏着什么事……以他这个岁数,这涵养功夫已然不错,可惜的是遇到了惊蛰。
……陈少康对岑家过去的事情,似乎很在意?惊蛰不记得父亲曾与定国公府有过往来,他父亲那个时候不过一个小官,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脉?
惊蛰抿着唇:“十六,你能查一查,陈少康为何会这么在意岑家吗?”
十六欠身:“是。”
傍晚时分,惊蛰并没有打算立刻回宫,而是趁着还没有宵禁的时候,绕道去买了点香烛纸钱。
赫连容没赶得及回来,惊蛰是自己一个人吃的,想了想,他让素和把甜酒拿了出来。
从百丈楼离开的时候,惊蛰买了一小瓶甜酒回来。
他不知道是,百丈楼的东西,从来都是不外带的。惊蛰开口时,陈少康差点要开口劝说,却看到素和坦然出去,不多时又带了回来,就选择闭嘴。
惊蛰不怎么会喝酒,他酒量很差。
这巴掌大的,他自己一个人喝完,估计会醉得不知东南西北,哪怕这酒根本不烈。
惊蛰慢吞吞喝了半壶酒,脸颊有点发热。
正当他倚在窗边出神的时候,趴在窗外的小狗呜嗷叫了声,紧接着是拾级而上的脚步声。
惊蛰抬头,看到素和。
素和:“郎君,陛下今夜,怕是会晚些回来。”
回来,这词听起来,让惊蛰的嘴角微扬。
“若有事,不用再特意出宫的。”
都在京城内,他特意出宫一趟,本也是麻烦。
素和欠身:“婢子不敢。”
她苦笑了声。
“陛下决定的事,就连宁总管都改不了。”
惊蛰趴下来,抱着半壶酒,叹息着说道:“是呀……”
他的性格,可坏着呢。
就在惊蛰与素和说话时,庭院外,于管事正面带微笑,婉拒一个中年男人的拜见。
这个男人看起来头发花白,脸皮却是光滑,看着正是四五十岁的模样。虽然有些上了年纪,但是却身强力壮,没有瘦削之感。
“不论你说的是真,还是假,这府上都没有你要找的人。”于管事微笑着说,“还请你离开。”
钱永清抓着于管事的胳膊,力气很大,“我亲眼看到,惊蛰的马车,是从这进去的,他肯定在这拄着,他长得与他父亲,几乎一模一样……你到底是他什么人,为什么要撒谎!”
手掌有茧,力道不小,一抓就是命脉。
中气足,胆子大。练家子。
是江湖人。
于管事面不改色:“府上无人叫惊蛰。”
“那岑文经呢?这原本不是岑家吗?”
于管事抬手指了指匾额。
“这是容府,你寻错地方了。”
于管事甩开他的手,推着他的胸口,硬是将人推到台阶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你再骚扰下去,我就要报官了。”
钱永清听到于管事这么说,捏紧拳头,不得不后退一步,恨恨看了眼于管事,转头就走。
他离开,不只是因为于管事的威胁,更是因为,他觉察到于管事的身手不在他之下。
要是硬碰硬,可不知道谁能讨得了好。
“追上去。”等到钱永清的身影离开这条街,于管事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杀了他。”
两条影子跳下来,如同暗影消失不见。
钱永清的确是是岑玄因的旧友。
甚至在出事前,也有过几次往来,这些都是能查出来的。
于管事甚至查过,背过他的情报。
当年,钱永清就是负责接应柳氏母女的人,在失败后,他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在京城长住,深入简出。
不管之前这人身份多干净,不管他有什么来历,今日如此贸然,定有古怪。
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