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阿烬……你是不是睡在地上,伤口印凉难受,疼得睡不着啊?”
半明半寐的月色皎华中,宁芙微撑起上身,青丝于一侧绀滑倾坠,别有一番余韵的慵懒姿媚。
鬼使神差地,韩烬听到自己回答:“有些。”
宁芙似在艰难犹豫,半响尤未出声,只待韩烬都不再心生妄想之时,她终于将话启齿。
“那你……要不要,要不要上榻来歇?反正天快亮了,我们分好楚河汉界,彼此相隔不碍。”
她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又在认真强调,仿佛想极力证明自己此番行举的合理与可行。
“芙儿,你邀我?”
宁芙其实都有些怕被他亲昵相唤,每一次都像狼要吃兔前的嚎声信号。
“不是邀,只是担心你的肩伤。”她急忙纠正,义正言辞。
“肩伤无碍,方才不是都身体力行,带公主骑过马了。”
话虽如此,可韩烬却不照‘无碍’的说法去做,他话音才落,便立刻收敛了面目神采,转眼显出苍白病容。
紧接,狼藏掩好了自己的摇不停的尾巴,和锋利凶险的獠牙,直扑向乖乖小兔温软的窝。
“阿烬,说好楚河汉界的,被衾要分开。”
宁芙被猝不及的火热拥抱,登时更被扑懵。
韩烬从上笼罩,掐柔着她的后颈,“楚河汉界?那我便引鸿沟水,灌浇两界万顷田,就看殿下,能不能守住阀口。”
……
自上次在公主府门口,被其内一寻常侍卫扯拽下马,又受跌泥之辱后,南越公主日日思量此事,并不因时间过久而弭忘。
再因先前三国联合军演在即,需她为南越亲自站场,片刻抽不开身,不然依她的性子,又怎会将此事做忍到现在。
眼下军演顺利进行并已接近尾声,她得了空闲后第一件事,便是来公主府寻回面子。
偏不巧的是,南越公主气势汹汹而来,正好与今日按计划行事,早早驾马出宫的小安子迎面碰个正着。
南越公主眼尖,几乎当即便认出对面是大醴公主的出行车舆,于是板脸端姿,刻意不相让。
“五公主还真勤励,听说你日日都来?难不成是驯奴受挫,又怕完不成先前与我之约,这才花费这么大的努力?”
小安子紧张得一瞬冷汗浸身,他一动不敢动,生怕会漏馅儿被人察觉,此刻公主根本不在车厢里。
见势,守在门口的卫兵慌急向内禀告。
柏青闻讯,快步赶至偏院,若照主子平日的习惯,晨间早早便起,可眼下,卧房里还丝毫没有动静。
看着眼前闭紧的房门,柏青蹙眉几番犹豫,最终还是咬牙做决,伸手上前轻扣了扣门栓。
“主子……可已醒沐?”
说完,忐忑屏气作等,半响后忽听一声低微喘哼从里传出,他周身一绷僵,更瞬间联想到公主昨日夜宿未出,还……醉了酒。
若自己方才出声打断的是那事,主子非来弄死他不可。
“说事。”
声音不耐低哑,又带明显的警告。
柏青咽了下口水,赶紧交代清楚状况,最后又忧心地补充一句。
“主子可有什么好办法?两马门口迎撞上,若再拖延下去,公主昨夜夜宿在公主府的事,怕是要瞒不住了。”
房内,榻上。
宁芙汗涔涔软他身上,眼睫生颤,白皙手臂无措地攀伏于他肩头。
“我们要怎么办,南越公主定是故意来找茬的,若是被她抓到我的把柄,她一定会宣扬得满城皆知不可。”
韩烬安抚落掌,轻轻抚她的背。
“有我在。”他姿态云淡风轻,丝毫不将这般威胁放在眼里,而后对外扬声:“她带了几个人来?”
“手下人传言,说是她身边只带着两个寻常护卫,还有一常随身边的心腹手下。”
“三人而已。你带着一众府兵亲自去接应,把小安子的马车单独迎进门,切记不可叫南越公主看到车厢内的空荡,而后将府门紧闭,任她如何叫嚣,不理就是。”
柏青迟疑:“南越公主来势汹汹,恐怕不会因此而善罢甘休。”
韩烬自有考量,“照做就是。”
“……是。”
柏青脚步声渐远,院中又复静悄。
内室中,因宁芙睡不惯硬床,娇气总说后背被硌得发痛,于是韩烬便宠她,允许她趴自己身上安眠。
昨夜里就是这样,宁芙本来忧心他伤口,可听他再三强调无碍,她这才束手束脚地贴挨上去,不过全程依旧不敢实挨到他落伤的左肩位置。
而原本说好的楚河汉界,早在盟约立订之初,便被单方面擅自撕毁,取消用效。
一方强,一方弱,弱者哪能跟强者谈议和的条件,甚至条条框框,都要受强者约束。
宁芙坚持不允到最后,便因此要赔礼,补偿,给出诚意。
诚意……她昨晚给出的诚意也太多了些。
“在想什么?”
宁芙脱口回:“南越公主。”
他果然一眼就能看出她藏的心思,敛神又问:“还有呢?”
宁芙顿了顿,犹豫出声:“在想……大醴历代的公主们,譬如我的两位姑姑,三位姑母,还有再往上的先辈。”
韩烬不解:“南越公主不值你忧心。至于你的长辈……芙儿想她们做什么?”
宁芙没有回答,只顾自言着低喃开口。
“姑姑们都没有过,但一位孀居的姑母传言中似乎有……”
她在关键的地方止了口。
韩烬听得几分不对劲,当下追问:“有什么?”
反正两人已经那样亲昵过,宁芙也不羞于言明,眼下都到了这一步,本来就应该提前思量考虑这些事,以顾周全。
于是她坦率的,小声回答他,“豢养,面首。”
“面……”面首?!
闻言,韩烬罕见面容一僵,嘴角更不由地干抽了抽。
作者有话说:
芙芙只是想给你谋个名分!芙芙有什么错!
(ps:本章有引用’楚河汉界‘的典故,但依旧是架空文哦~)
——————————————
面首二字, 明显将韩烬刺激得不轻。
他戾目作忍,缓了好久才将脾气暂压住, 而后抬手抚着小公主的后脖颈, 收紧似掐合,缓松似挑弄。
直至半响后,他方才从嗓口溢出一声冷笑。
“芙儿敢不敢再说一遍。”
宁芙抿抿唇, 不满意他对自己突然发坏脾气。
尤其,她并未觉得自己所说有什么不妥之处,依他的奴隶身份, 若想长久留在她身边, 除了去宫身作太监外,面首便是唯一的出路了。
至于前者, 宁芙自舍不得叫他受那个疼, 他身上已经受过那么多伤了,哪怕再添一处,她也不愿。
“难道你不想一直陪着我吗?”她伏身在他怀里, 双手垫着下颌, 歪头冲他问。
韩烬被她一双美眸盯得彻底没了脾气, 手劲松了下来,眸底的躁戾也随之减淡。
“想陪着你,自还有别的办法。”
比如, 带你回雍岐。
“别的办法?”
闻言, 宁芙茫然眨眨眼,心想他的言下所指该不会是……
那怎么可以!
宁芙当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