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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节

 

眼光高远,心胸开阔,便知道这三千世界无我不可为者之事。

少年道人心中自语,“所谓神通,便是常人不敢想之事,是常人不可为之事。”

既然说在朝堂之中为官的经历会令元神发生某种变化,再加上人道之器,就可以驾驭人道气韵,那么谁说黄粱一梦之中的经历不可?何妨一试呢?

齐无惑右手微拢,按住剑匣,一缕先天一炁和剑匣之中的杀贼剑接触。

剑鸣悠长。

敛容正坐,双眸微阖。

撬动元神之中那些藏匿的记忆,于是气息便发生了悠长变化。

太子正极亲昵地揽着自己睡着的兄弟,如此笑谈着说:“百姓皆苦,若是诸如先生这样的修行者也可以入我朝堂之中的话,那么以神通之力而为百姓谋求福祉,我人族何愁不能够成为天下各族之首,何愁百姓不能够安居乐业?”

正侃侃而谈,却忽而微微一滞。

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他看着眼前之人,忽然觉得眼前的男子脸上其实并没有戴着面具。

他虽然声音年轻,但是实际上已经是极苍老之人。

既老且重,其威难测,竟然隐隐有了面见当朝宰相时的感觉,不知为何隐隐有局促受限的感觉,不……太子心中做出判断,这种感觉,几乎是要超过面对当朝宰相的气度,甚至于让他都觉得有种抬不起头的压迫感,下意识变得紧张。

可这样的气质一刹那就消失了。

仿佛只是太子的错觉。

窗外听闻鸟鸣,眼前正坐的,仍旧只是寻常的道人。

齐无惑睁开眼睛。

双目澄澈安宁。

心中微有慨叹,不是来自于现在这样玄微道人身份的慨叹,而是在那黄粱一梦,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无惑夫子的立场上,他的袖袍之下,一缕纯粹的气息缠绕在手指之间,且极为顺从——

出将入相五十余年,位极人臣,为齐国公,现在方才感觉到了何为所谓的【人道气运】。

太子逸散出的人道气运被少年道人以自身元神驾驭。

且极为顺畅。

当下的人皇气运之道,是行走【损不足以奉有余】的掠夺强权之道。

纯粹的人道气运本身,至少是太子这样程度的人道气运。

并无自我,灵性不足。

尚且不能辨别太上亲自塑造的黄粱一梦和现世之中的不同。

在这逸散出的气运面前,眼前这少年带给它的感应,并非是那闲云野鹤的太上玄微道人,而是那神武朝之中出将入相,无双无对的大宗师,正一品齐国公,是镇远扬威三军大将军,是太子少师,是新朝太傅。

在这样的存在面前,和一介被废去命格的太子之中做选择,就如同水流一般,自是寻活水而去,如自高而下,自然而然地落入齐无惑身上。

只是缺少调动这人道气运的人道之器。

尚且不能存储罢了。

故而齐无惑只将其送入杀贼剑之中。

长剑之上,灵韵越足。

而太子却不知道为何,渐渐地疲惫起来,只觉得先前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气运反噬之毒有再度腾起的趋势,神色疲倦,谈心渐消,齐无惑垂眸,主动结束了谈话,道:“公子疲惫,不如他日再聊。”

太子勉强微笑,道:“今日闲谈极好,他日我会再来叨扰先生。”

起身的时候,本该离开,却转身询问道:“本宫身份,先生该知道。”

“不知先生觉得,本宫在未来,可称人皇否?”

少年道人敛眸。

而在那太子的眼中,却又恍惚间,仿佛看到一名气机幽深的老者在看着自己,身材高大,气机幽深,手中持一剑,似可上斩昏君,下斩佞臣,其威如海似狱,可再一恍惚,性灵所见,仍是那青年道人,后者如是回答道:

“唯仁与德,可为天下皇。”

太子勉强拱手道:“如此,本宫,受教了。”

出门的时候,背后不觉冷汗已经湿透了衣服。

齐无惑落座。

双眸微垂。

剑匣已沉数倍,那杀贼剑上,气机极浓郁。

已吞去太子一半的气运。

剑势,已成。

先生可是夫子无惑?

太子之后,齐无惑闭目安坐,第二位进来的是那位身着布衣的四皇子李晖。

晖者,日光也,从起名字也可以看出来。

现在那位人皇在尚未登基之前就已经有了勃勃的野心。

自诩大日。

四皇子李晖微笑拱手一礼,气质儒雅,极温润,道:“见过齐先生。”

少年道人道:“请坐……”

这气质温润朴素的青年笑了笑坐在少年道人的身前,虽然身为皇家贵胄,但是穿着的衣物却极为朴素寻常,不过是一般读书人穿着的,只有腰间悬挂一枚山纹玉佩,颇为昂贵,是前皇所赐。

齐无惑心中关于这位四皇子的印象流淌而过——

李晖,当今皇帝第四子,性聪敏,有独断,年少五岁时便已能做千字文,且极流畅。

于武功修行之上寻常,本是道家种子,却因为出身皇家,沾染了人道气运,和道门纯粹唯我的道路不同,也无法走佛家舍弃此身诸多因果的方向,故而最终选择了读书学文,性格温柔,素有贤名,与各大世家交好。

是被老皇帝安排作为太子和世家之间矛盾缓冲的一层。

极冷静清晰。

对于太子所作所为有所察觉,但是无法阻止,只是心中叹恨生于皇家,是否有过争夺太子东宫之位的心思,却是谁人也不知道。

但是其麾下有暗藏起来的谍报杀手组织【学文会】。

对于某些激进的文人官员,有采取过暗杀的手段去去除,以保证朝堂上下的舆论风气都在掌控之中。

屡次以诗词,文章的措辞为理由将部分不入其麾下的文官下放诏狱之内。

打击政敌的手段极狠辣冰冷。

可也大兴科举,以极大的力度去推动官方讲学,令每一座城池之中适合年龄的孩子都要去上学堂,哪怕是需要务农的时节,也需保证孩子在一月内有半旬时间的读书识字;其政策以减轻农民赋税,轻徭薄赋为主。

言说人人皆识字,人人皆通学,国中人才便多,何愁国力不强。

对于和妖族的立场之上,却是主和派。

主张推动【互市】,宁肯人族皇朝多出【岁币】,也不愿意起刀兵,其言道“我人族中土之地,极富庶,所出岁币,于本朝而言,并不伤筋动骨,可若是起刀兵厮杀,那么便会有人族死伤,于后勤粮草之上的损耗,乃十倍甚至于数十倍于【岁币】”

“是以缘何起刀兵?”

年少时和七皇子李翟关系很好。

后来因立场原因而彼此分裂,互不往来。

做得一手好字画。

此刻和齐无惑闲聊,似是对于道门修行之术极有兴趣,谈佛论道,又提起诗书字画,都有见地,最后又笑道:“不知道齐先生是哪里出身,师从于谁?在下自诩也算是见识过诸多名家,来往各地,但是如先生这样气度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齐无惑回答道:“只是山野修道之人罢了。”

四皇子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强求,只微微一笑,道:

“此番相谈甚欢,若是先生有闲暇来京城的话,可以来寻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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