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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估算着时间,甄诺缓步迈出了书局的门。
“和棋,是和棋!”
刚从书局之中出来时便听见了街上的半大孩子的叫嚷声,甄诺还是一副坦然的样子,没有一点起伏,心上却已经欢喜了起来,更担心了起来
穿过西街,拐入平昌街,还有一条路就能到京华街。甄诺目不斜视,只有在婢子看不见的情况之下才会用自己的余光观察着周围的人与物。从棋院回苏府一定要经过平昌街的,若是时机掐得正好,是能匆匆看上一眼的。只是阿乖应是坐马车的,终是看不见的
甄诺脚步不急不缓,越走到拐角处心就越发沉闷下来。
马车之中的苏佩已经累到了极点,轻轻挑开了一点帘子透透气,恰好对上了拐角转身的甄诺。
“停车!”苏佩摇铃都来不及,厉声之后就直接推开了车门,伸出头看着拐角处,可惜再无那个熟悉的背影。
“小姐,怎么了?”长箐担忧地问道。
苏佩讪讪的,眼中的光慢慢黯淡了下去,重新变回了空洞的状态。苏佩深深望了一眼那巷子,重新退回到了车厢之中,叹了一口气,“走吧”
这假死药混上了酒,药力发挥到了最大的程度,连带着宋榕恢復知觉的时间都长了一些。待宋榕彻底清醒了过来,能够下床走路已经是回到秘阁之中的事情了。
“幸好我从顾长君的手上将假死药偷出来,顾长君是一军主帅,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少阁主现下全身而退就是最大的幸事”
“如今已经回到了秘阁,少阁主就不要再去想那顾长君了”
“一个冷情冷心的人,难免会有什么异心,我等定是要好好监视”
宋榕双唇上面的血色还没有恢復过来,双手扶在了床沿上,微微低垂着脑袋,抬着眼睫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宋平。
见着宋榕这般狠厉,绝望的神色,宋平也难免被吓到了一下,停了这样的说辞。
宋榕突然间冷笑了起来,笑声就好像是空谷幽冥,声音苦涩沙哑,“顾长君那么一个会做戏的人,就告诉了你这么简单的几句话来向我扯谎吗,还是你宋平太不会做戏了?”
宋平一怔,眼中一闪而过被识破的慌乱,辩驳道:“顾长君就是会做戏,装成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让你以为她是喜爱你的”
宋榕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手掌上面的青筋都因为用力狰狞了出来,慢慢从床上站了起来。宋榕双腿不自然地打弯,只能缓缓地走到了宋平的面前。宋榕微微抬头凝视着宋平的眼睛,震慑力十足。宋榕咬紧了牙关,眼角的控制不住地湿润了起来,“对,她真的不是一个纯良好骗的人,但她对我的情意,从来不是做戏。宋平,你也知道不是吗?”
“我自小以身养着那些毒物,我身上流着的不是鲜血,流着的都是毒药。这假死药于我来说,功效自然是与在常人的身上不一样的。我感受的到,我听得见,她的所有我都知道!”宋榕眼眶已经睁红了,双唇上面好不容易恢復过来的一点血色重新散了去。
我感受着她将我从那个黑漆漆的箱子里面焦急地抱了出来,我感受着她身上炙热焦急的温度,我听着她隐忍的哭腔,听着她说从前的那些事,听着她说此生决不再见我
顾母从前受过的那些苦,长君都看在眼中,相较于相守,看着所爱之人安安稳稳,便是所爱隔山海也无妨。
宋平紧紧抿着唇,没有再说话,承认了这一切。
没有资格嘶吼,没有资格发泄,所有的一切都是命定之事,是老天爷已经写好的命运。但凡自己信任一点,只要多信任一点,在最后的一点时间里面,我能与你快快乐乐地待在一起,终是我猜忌于你,终是我将最后的日子弃之如敝履
待宋榕彻底修养过来已经是深秋时节了,这回回秘阁,宋榕没有等来自己的惩罚,就连面见阁主都是自己主动。
宋榕换上了一身黑衣,一身的肃杀之气,比起往日更甚。宋榕跪伏,“宋榕参见阁主。”
宋夷两鬓的白发更多了一些,没有多说什么就让宋榕站了起来。
宋榕双目炯炯,紧紧地盯着宋夷,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此生都不会再见顾长君了。”
宋夷并不知晓宋榕的回来都是顾长君的手笔,冷笑了一声,“顾家向来都是冷清冷血的东西,如今你能悔过,秘阁自是要交到你的手上的。”
宋榕心上已经变成了一滩的死水,没有一点的波澜起伏。反驳道:“顾家出忠义,也出情种。”
宋夷一挥袖,心上又起了怒火,指着宋榕怒道:“不是他顾家出情种,是我宋家!”
顾平山死了又如何,他终究还是风光大葬,陛下题字忠勇之家。但谁知道宋珺,谁知道我的女儿!
宋榕不再说话,如此的仇恨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解决了,是执念,是魔怔。
元贞二十九年深秋,苏佩入棋院,成为国手,可入麒麟阁。
元贞二十九年隆冬,宋榕继任秘阁之位。
宋榕一身黑衣,身上还罩了一件黑色的大袄,行走在夜间就好像是透明人一般。穿过密道,宋榕直接来了空无一人的宣政殿,稍等片刻之后,刘靖便一人隻身来了宣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