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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节

 

刘主任等的就是这句话,然后收走了签过字的同意书,推着皇后回普外科病房做术前准备。

皇后在轮椅上,也是不断不断地回头。

润和帝就这样注视着,直到自动门关闭,这次,心电监护没有报警:“来人,联系太子。”

“是,陛下。”译语人崔树立刻照做。

……

普外科的单人病房,皇后在卫生间沐浴,做各种准备,最后换上干净的病号服走出来。

莲生替皇后收走了所有的头饰和镯子,放进螺钿漆盒里。

麻醉科收到普外的手术通知单,派了护工下来接病人。

莲生跟着推车将皇后一直送到麻醉科大门,被医护们拦在外面。

刘秋江主任在医生办公室里问:“胆道蛔虫+胆石症手术,谁要去?”

“我!主任选我!”

“主任,我,我要去!”

“主任!”

医生们穿越前忙得不行想放假,病人和家属搬走以后,病房全空,放了几天假又想上班,热情高涨。

“行,你,还有你,跟我来。”刘主任点了最年轻的两位医生。

“要有心理准备,手术时不要尖叫。”

“刘主任,保证不会!”

皇后的不是什么大手术,甚至不用刘主任亲自动手,只是比较少见,所以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但就在切开胆道的瞬间,一条蛔虫钻出来的瞬间。

助手医生突然发出高亢的惊呼,然后挨了刘主任一刀眼刀,哆嗦着、硬着头皮取虫,一条又一条放在弯盘里。

蛔虫厌氧,暴露在空气中很快死去。

等蛔虫取干净后,又取出了一块椭圆形结石,质地坚硬,放在弯盘里发出脆响。

手术部分就此暂停。

助手医生再次仔细检查,台上和台下护士清点缝针、纱布和器械数量,清点完毕没有问题,提醒医生关腹。

手术完成。

上医

抢救大厅里, 润和帝靠坐在床头戴着吸氧导管,用蒋主任教的放松法,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让心电监护仪再报警。

蒋主任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 看完新消息, 告诉润和帝:“陛下,皇后殿下的手术顺利结束,现在转去麻醉科复苏室,十二时辰内没有出血和其他情形, 就送回单人病房。”

“这是取出的胆结石、这些就是蛔虫……陛下请看。”

润和帝生怕看不清楚,捧着手机,划过一张又一张照片,神情复杂又悲伤:“孤做了不少错事, 可皇后没有……她……她……”没说完就哽咽了。

译语人崔树听着极为感伤。

蒋主任在急诊已经二十年,不少人一辈子才能经历的悲欢离合, 他常常一天能看无数次,尤其是最近三年,“人生无常”四个字成了信条。

也因为看得太多,蒋主任对病患保持着抽离状态, 只关心疾病,并不与病人有过多交集,并不是冷漠, 而是为了上班时始终冷静自制。

对普通病人也好,对润和帝也一样。

蒋主任并未对润和帝表现出来的夫妻情深有多少感触,帝后只有一对, 但后宫有其他妃子,估计数量还不少, 只是问安闲聊,就让皇后身心俱疲。

蒋建国是急诊主任,妻子是心内科主任傅秋华,两人性格互补且各有所长,是医院公认的“实力相当”的夫妻榜样。

所以,蒋建国与润和帝在感情方面有极大的代沟,实在想象不出来既关心这又关心那,哦,不对,是同时关心二三十位妻妾的忙碌。

其他的不说,润和帝必定是位情感管理大师,演技也是杠杠的。

所以,蒋建国并没有开解安慰润和帝的意思。

润和帝还了手机,觉得这样干等纯属浪费时间,看着蒋建国:“蒋医仙,孤想见郑医仙和金老。”

一刻钟后,郑院长和金老到了润和帝眼前:“陛下。”

润和帝的眼神有些闪烁:“孤还有多少时间?”

译语人翻译得心惊胆战,甚至想躲到金老身后。

郑院长一怔:“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润和帝浅浅笑:“孤上山前,没这些管子,自己还可以支撑大半日;今日甚至没有暂停,只是那枕头瘪得厉害,孤就觉得呼吸不畅。这身体怕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孤封了飞来医馆的地界,上山看病缴诊费药费手术费,对各位医仙也非常尊敬,剩下的日子能过得如此舒心,甚是感激。”

“医仙们,孤曾御驾亲征、浴血沙场,也做过一些错事,孤还想为大郢做些事情。”

“孤还有多少日子?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译语人崔树翻译完,立刻跪在润和帝的床旁,连头都不敢抬。

不止崔树,其他病床上明显好转的老臣们也纷纷跪下,千言万语出口也只剩两个字:“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话问得可太不吉利了。

润和帝自从看了博物馆的视频,就对“万岁”二字有些硌应,只是对诸位老臣摆了摆手:“众卿平身。”说完仍然注视着郑院长。

郑院长和中医科安主任聊过不少时间,同时他们也会注意润和帝新的检验报告,因为丹药的影响不可逆,现在所有的治疗都“治标不治本”,纯粹是提高生活质量而已。

当时,安主任替润和帝把脉后,觉得还能剩六个月,如果能静养调理,也许能超过几日。

但润和帝是谁,心高气傲的一代帝王,动不动就视频早会,联系太子和朝中大臣,每天晚睡早起,电子设备用得飞起,医护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透支身体的债是没法拖欠的,润和帝每天这样折腾,六个月也只剩四个月。

但昨天早晨,郑院长和安主任看了润和帝最新的检查报告,再结合血氧等指标,外加安主任的把脉,结合起来估算最多还剩三个月。

安主任对郑院长说,幸好医院里温度适宜,如果润和帝回到山下还是寒冬,那就只剩一个月。

郑院长与金老互看一眼,说还是不说?说实话还是用春秋笔法?

润和帝缓缓地笑了,有些凄凉:“孤老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越不说就意味着时间越少……”

“三个月?”

译语人崔树忽然就卡壳了,这句话到底说不说?

金老点头。

崔树后背的汗水把衣服浸透了,金老是译语人的老师,怎么忘了这茬?

老臣们既惊愕又不舍,可是……可是啊,他们如果没能到飞来医馆,只怕还要比润和帝先行一步。

事实残酷无情,人心却不然。

润和帝怔住,抿紧的嘴角颤抖,不再清澈的双眼有些浑浊,好半晌才重重吐气,如释重负似的开口:“郑医仙,孤还能为大郢做些什么?”

郑院长无言以对,被润和帝盯了不少时间:“陛下,我只管过医院,不会治理国家。”

润和帝又盯着金老,身体日益虚弱,但眼神一样灼人。

整个大郢,能承受住润和帝现在堪称凶恶眼神的人,并不多。

金老坦然回望着润和帝,嘴角微微上扬:“陛下,您可以当上医。”

润和帝再次怔住,盯着金老皱眉:“此话怎讲?”

“上医治未病之病,”金老娓娓道来,“整个大郢可以做上医的,惟陛下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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