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毕竟,设身处地想一想,她俩能这样冷静随和,实在不容易。
所以,安主任来劝过,心内科的傅主任也劝过,皇后与崔五娘都只是微笑,到午饭时间,两人都没胃口。
护士长周洁端着保温饭盒送到崔五娘面前:“现在别说麻醉科和各科主任,就连医院的后勤科室都围着他们转……”
“这种时候,担心反而会成为负担,如果吃不下,你把这份当药吃下去。”
“你们昨晚根本没睡,再加上没胃口,等不到他们回抢救大厅,你们先病倒了。医护人员还要分神来照看你们……”
崔五娘深深地看了一眼周洁,向她微微点头,挤出一个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容:“辛苦了。”然后大口大口地吃饭。
皇后吩咐婢女们取午食来,也小口小口地吃。
一顿饭吃了平日的两倍时间,好歹都吃完了。
周洁盯着她俩午休,又看着她俩从睡梦中惊醒,只能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哦不对,真正操心的只是阿娘,毕竟两位阿耶都忙于政务,没时间。
到了傍晚,绚丽的晚霞映着抢救大厅两张空空的床铺。
皇后和崔五娘犹豫再三,还是向安主任提出,想看一眼自家孩子。
安主任听完她们的请求:“你们想看孩子也是人之常情,但容易节外生枝。”
正在这时,轮转到麻醉科的实习护士时萱拿着一个手机进来:“皇后殿下,崔五娘,这是麻醉科护士长录的让我送来。”
时萱点开手机,再点开图库,找出一个视频播放给皇后看。
皇后只一眼就热泪盈眶,小小的手机里,一样厚实又舒适的病床上,脸色偏黄的太子微笑着说:“阿娘,我醒了,没事。”
视频很短,只是一个简短的招呼。
皇后一连看了六遍。
时萱点开另一个视频,是头上缠了绷带的崔盛躺在病床上,安静地睡着,旁边是心电监护机的运转声……
崔五娘拿着手机一连看了十遍,最后才说:“我很久没看他睡得这么安心了……谢谢。”
时萱拿着手机向她俩告退,转达护士长的话:“以后每天下午六点,都会送手机来抢救大厅看视频,不要太担心。”
皇后和崔五娘向时萱表达谢意。
皇后硬要退个手镯给时萱。
“谢谢皇后殿下,我不能收。”时萱吓得一低头就跑了。
崔五娘望着时萱开跑的背影,既激动又心慰,飞来医馆的女医仙们真的心思细腻,对病患们尽心尽力。
皇后看了一眼窗外,拉着崔五娘:“走,陪本宫散步去。”
崔五娘忙问:“皇后殿下,您要去哪儿?”
皇后走得轻快:“看飞来医馆的瑞兽,黑白配色;还有一种棕红色白耳朵的小兽……真是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眼睛,特别招人喜欢。”
“黑白色?”崔五娘的脚步停顿,又立刻跟上。
“不算远,到了就知道。”
“皇后殿下,您走慢一点,别着急。”
夕阳的余晖下,把整座医院映成绚丽的红,映着皇后与崔五娘的脸庞,映着她们轻快的脚步。
护士长周洁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悄悄松了一口气,大家想到一起去了,感谢手机。
都是护士长,相比之下,自己还是没有麻醉科的洋娃娃护士长勇敢。
夜深人不静
深夜的麻醉科复苏室很安静, 金老回老年病房休息,魏璋和医护人员一起值守。
按照医院的惯例,手术病人在复苏室醒来后, 就送到各科的icu, 等病情平稳、脱离危险期以后, 再转到普通病房。
但是,检验科钱倩主任发现了大郢九种条件致病菌,并上报给郑院长。
郑院长为了减少大郢病菌在医院里的流通,将大郢手术病人的转归流程作了更改, 都在复苏室待到脱离危险期,再转到急诊的留观或抢救大厅里。
这样可以保证,大郢病人相对集中在急诊和门诊区域。
麻醉科复苏室里,魏璋坐在崔盛和太子的病床中间, 虽然不是第一次戴口罩,却是第一次长时间戴口罩, 还是密闭性最好的口罩。
这种口罩戴上五分钟就会觉得闷,时间一长甚至会有缺氧的感觉。
魏璋看着医护人员们个个视口罩为无物,治疗护理两不误,敬佩之心又多了一些。
值班护士走进复苏室巡视完就发现魏璋不舒服:“魏七郎君, 趁他们都睡着的时候,你出去透个气。”
魏璋一怔,虽然有些恍惚, 但自己肯定不会说哪里不舒服。
值班护士催促:“魏七郎君,你再不出去,也要躺这里了。”
这种时候, 魏璋特别怕自己添乱,起身后微一点头, 大步走出去,先去了卫生间,摘掉口罩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顿时吓了一跳,脸色竟然微微有些发紫?
飞来医馆的医护人员,竟然能一戴很久,完全不动声色,这是什么道理?
魏璋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还有些喘,但一想到崔盛和太子正在闯最难的关卡,又很快走回复苏室。
他的手刚搭上复苏室的门,值班护士又递给他一个新口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戴上再进。
魏璋刚坐下,就看到心外科主任韦民和神经外科的主治医生董斌两人走进来,这么晚了?他俩怎么又来了?
韦主任翻看太子的出入液记录,又检查了伤口,坐在心电监护机看了一刻钟……确定方方面面暂时都有问题,坐姿才稍稍放松一些。
而神经外科的董斌医生,虽然颅脑外伤的手术做过很多,开颅取虫的手术还是第一次做,科主任不在,他带同事挑大梁。
手术前两天做足了功课,昨晚因为太兴奋只睡了三小时,早晨靠珍藏的速溶咖啡续命。
然而这一天,心情起伏得比坐过山车还要厉害,先是找不到虫,之后发现了新寄生虫,下午都沉浸在命名的成就感里,到现在都精神抖擞。
其实经过一整天半持续亢奋状态,其实已经十分疲惫,但他就是在神经外科的值班房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又回到麻醉科复苏室。
其实崔盛的这个手术,比起董斌之前遇到的海绵状血管瘤、胶质瘤等等,算是小菜一碟,因为虫体在大脑组织表面,甚至没有什么人为的伤口。
但不知道为什么,董斌就是说不出来的紧张。
最关键的术后八小时,是病情最多变、最危险的时间段,所以,董斌打算先值夜班,同事们明天一早就来换人,他就可以休息两三天。
但是一对一守夜吧,病人平安无事,医生就觉得这个夜白守了;但如果病人有什么事,那必定是劳心劳力的大事,很可能要直接上二次手术,那叫一个累掉半条命。
所以,董斌衷心希望,这个夜白值最合适,平安无事守一夜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魏璋观察两位医生,韦主任严肃脸,还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属于平日没人会主动上前打招呼的高冷专家型。
而董斌完全不同,双眼布满血丝,加上稍显特别的脸型,魏璋越看越觉得他像兔子,忽然就想通了在3号手术室,有医生称他为“董兔”,真的相似。
而在麻醉复苏室的两名值班护士是从心外科调来的,是科室考试第一名和第二名,被安排值第一个夜班。
从每半小时记录一次生命体征,渐渐变成一小时,偌大的复苏室里,医护们比病人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