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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咳咳咳……”强哥呛得连连咳嗽,活见鬼似的盯着小男孩,“你,你,你怎么会说我们的话?”

小男孩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强哥叔叔,金爷爷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飞来医馆的小小门童,只要有人上门求医,就由我来接待。”

“大郢的礼节很多,我都知道,绝对不会出错。金爷爷还说,只要我当好小小门童,飞来医馆就是我的家。”

“金爷爷还说,只要我做得够好,就给我赐名,还可以在抢救大厅,随便挑选人当我的阿耶和阿娘……”小男孩眼睛里的光比星光还要灿烂。

强哥傻眼,有种我竟无以反驳的憋屈,转念一想这也挺好,但怎么就有种雇童工的负罪感呢?

魏璋、魏勤身边的梧桐和魏家家仆也惊到了,守门仙说的话他们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这孩子才多大?竟然可以和飞来医馆的守门仙对答如流?

强哥打开对讲机:“麻醉科,麻醉科,听到请回答。”

魏璋一行人看着神秘莫测的小盒子,吓得后退几步。

对讲机传出其他人的声音:“麻醉科听到,请说。”

强哥回答:“抢1床亲叔叔带贵重礼物上山,要求见病人最后一面。”

对讲机短暂的沉默,先传出一阵沙沙声,然后传出刘秋江主任暴躁的大嗓门:

“抢1床血出得确实有点多,手术以后恢复也比较艰难,但手术很成功,现在复苏室里,什么就最后一面了?!能不能说点好的?!”

强哥下意识对讲机拿得离远了一些,对小男孩说:“你告诉他们,病人手术很成功,现在还没醒但是活着呢,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小男孩歪着头,专注地看着魏璋,眨了眨眼睛,努力地解释一番。

魏璋一行人听完小男孩的解释,傻成一堆木雕,伤得挺重、流了很多血、身体恢复有点难、现在还没醒……这不就是只能见最后一面吗?!

不对,还能见上最后一面吗?

想到这些,魏璋鼻子一酸,眼眶含泪地问:“什么时候能进去看一眼?”

小男孩转告强哥。

强哥又通过对讲机问,得到的回答是,可以进,但只能在手术室外的等候区。

强哥想了想,招呼同事守门,自己和小男孩一起,领着这群人走进医院。

蓝色铁皮挡住了外面的视线,魏璋一群人小心翼翼地跨进,宽敞的场地停满了各种颜色的大方形盒子,急诊门诊的玻璃窗在路灯的映衬下发着光,急诊坡道上的全玻璃拱形顶棚……

飞来医馆里面竟然是这样的地方?处处巧夺天工!

还有刚才那个会发声的黑盒子又是什么?声音从哪里来?

太多疑问和太多惊奇,魏璋穿过急诊大楼走向外科楼,又看到了更多的震惊,一双眼睛怎么都不够用……直到遇见等候在手术室外的魏家家仆们。

魏璋是魏家家主魏琮的亲弟弟,在家行七,平日和善不管事,一年有大半年在外游历,是国都城有名的“闲散魏七郎”。

魏家家仆们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等候区团团转,忽然看到魏璋像见到了主心骨,聚拢过来,恭敬地行完礼,眼泪汪汪的:“魏七郎君!”

魏璋让他们起来,找了个口齿伶俐的问清来龙去脉,当场跌坐在塑料椅子上,好不容易捂干的内裳又浸透了,大口大口地喘气,这样还能活吗?

干净整洁的手术室等候区,光线柔和又安静,只是麻醉科大门是关着的,整层楼除了魏家人,再无其他。

魏璋一次次被震撼,最担心也最牵挂的是:“我们不能进?”

魏家家仆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他看着我,没人能说得出个所以然来。

正在这时,小男孩说出郑院长的解释:“这世上有三千大世界,还有三千小世界……许多外邪看不见却到处都有,里面已经驱尽外邪,所以外人不得入内”。

魏璋信佛,经小男孩一番解释,顿时觉得在理,连连点头:“言之有理。”

强哥见小男孩对答自如,自己也插不上话,就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备用对讲机,调好频道,准备示范使用方法。

“强叔叔,我知道怎么用,护士长周阿姨教过我。”小男孩笑得很甜。

强哥的下巴就这样砸到了脚面,这孩子是天才吧?肯定是天才吧?天才吧?好不容易恢复镇定自若,特别酷地开口:“有事联系,我在门卫。”

小男孩甜甜地点头:“强叔叔,请放心,我应付得了。”

强哥望着小男孩,呆了呆,咽下到嘴边的千言万语,昂首挺胸地走远,无视身后跪了一地的魏家仆人。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麻醉科外墙上的电子挂钟指向凌晨一点半,自动门仍然关着。

小男孩打了个呵欠,双手抱着对讲机,坐得非常端正。

魏璋再怎么心急如焚,听了解释也不能硬闯,只能硬着头皮和家仆们一起等。

“魏七郎君,请放心,医仙们的手段非凡,我就是他们救回来的。”小男孩勇敢地打破沉默。

这时候,没有什么事情比医仙们的医术更能吸引注意力的,一时间魏璋和家仆们都注视着小男孩。

小男孩的嗓音很脆:“腊月二十四,阿耶出红疹走了,腊月二十七,阿娘也走了……桃庄的乡亲们替我安葬了阿耶和阿娘……二十九那天,我身上也出了红疹……”

“乡亲们对我很好,阿耶阿娘生病时,他们也来照顾,给我送吃食和米汤。出红疹不是我们愿意的,但是也不能害到乡亲们,所以我就和其他人一起去了山上的破庙。”

“破庙里很冷,除夕那日风大雪大,点一小堆柴火,还总是被熄灭,我想着能和耶娘一起,也没觉得多害怕,然后守门仙忽然就来了!”

“守门仙穿得那样奇怪,只在树上跳来跳去,说出来的话我们也听不懂,团了雪球使劲砸他,他生气走了……没多久又回来了,把我们打晕了……”

“等我们醒来就已经在医馆里了,这里好暖和,但我们很害怕……”小男孩口齿清晰又伶俐,把上山的缘由讲得清清楚楚,包括坐电动轮椅会说大郢语的金老,整天乐呵呵的郑院长……

魏璋和魏家仆人觉得比寺庙里的书场还有趣。

国都城虽然人口很多,但医术精湛的良医不是进了长乐宫的尚药局,就是去太医署授课,剩下的就是整日在国都城里走街串巷的“闾阎医工”。

他们有些在东西市的药铺里坐堂看病,有的找个便宜房子挂个幡等病人找来,更差的就背个药囊举个幌子摇铃吆喝,治好治坏全看命。

看病不过是望闻问切,手段也只是疼得厉害的艾灸和针灸,再加汤药。

许多病人甚至不知道是病死的,还是胡乱医死的。

尤其当小男孩撸起袖子,让他们看几乎看不出来的麻疹痕,又说起满身脓疱的桃庄陶五……一件件一桩桩生动鲜活的病例,让他们听得入迷。

飞来医馆与大郢根本是天壤之别,这么多从没见过听过的装置,更多闻所未闻的检查……

魏璋忽然又觉得魏勤能被医仙们救活,希望在心底慢慢燃起。

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三点半,紧闭的自动门忽然打开。

魏璋和家仆们赶紧围过去。

全身绿衣的麻醉医生、手术护士和普外科主治医生推着苏醒的魏勤走出来。

被挤得满满当当的大郢人围住,还是第一次,但医护人员最擅长装镇定,当然,刘秋江主任是真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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