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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他是被班主任刘老师喊来的,以为是惹上校外混混的事被学校知道了,黎棠心里直打鼓,已经在思考该怎么帮蒋楼脱身了。

他自己无所谓,反正学籍不在这里,可蒋楼是曾休过学、被学校放弃过的人,要是再生事端,说不定会影响他高考和毕业。

这样想着,黎棠几乎是屏息看着刘老师在抽屉里翻找什么,直到她拿出一张成绩表,黎棠才大松一口气。

“作为重点班的学生,你的第一次月考成绩可以说是十分不理想。”刘老师看着他的年级排名拧眉,“眼看就要第二次月考了,你自己有没有做好准备?”

黎棠眨了眨眼睛:“什么准备?”

“进步的准备。”似是没见过如此迟钝的学生,刘老师一脸恨铁不成钢,“难不成你还想在班上吊车尾?”

黎棠心说四十名哪里就算吊车尾了,嘴上倒是诚恳:“上次月考是刚来不适应,这次或许能……好一点。”

犹豫是因为,结果如何他也没法打包票。

刘老师不喜学生骄傲自满,因而这番话反而让她听着踏实。

“我看你三门主科也就英语可以,语文老师说你写作文经常跑题。你同桌李子初,他语文成绩不错,还在作文比赛中拿过奖,你可以多向他学习。”

“嗯。”

“至于数学……”刘老师犯难道,“要说稳定拔尖,还得是课代表蒋楼,但他的座位离你有点远。”

黎棠一听蒋楼的名字就竖起耳朵:“我可以课间找他,向他请教。”

刘老师对黎棠求上进的态度很满意:“行,正好蒋楼的英语总是差口气,你们互相帮助,互相学习。”

自此,黎棠便有了充足的理由往教室后排跑。

倒也不是纯粹为了满足一己私欲,黎棠自我意识觉醒,开始反感别人约束他的选择。其实他并不想出国留学,到国外又要重新适应环境,融入新的圈子,这对社恐人来说堪比噩梦。

而说服黎远山让他留在国内念大学的唯一筹码,就是他的成绩。

李子初不对他藏私,把多年来总结的写作经验倾囊相授,包括他常用的“万能钥匙”——编一个和几乎所有人生道理都搭得上边的故事,再旁征博引以不变应万变。

“不瞒你说,我曾在连续两届某作文比赛中,写了同一个故事,结果你猜怎么着,都拿了第一名。”李子初得意道。

黎棠受教,转脸就写了好几个段子,拿给李子初过目。李子初越看表情越一言难尽:“一会儿‘他’一会儿‘我’一会儿又变成‘你’,到底是谁的视角?”

黎棠想了想:“谁方便就是谁,试卷上也没规定不能多视角描写。”

李子初嘴角一抽:“我看你还是寄希望于数学吧。”

黎棠原本以为蒋楼不会教自己,毕竟上次分别前的对话不算愉快。没想蒋楼仿佛不记得这事,黎棠刚捧着试卷到他面前,他就接过来:“哪题不会?”

数学的确比语文好一些,毕竟题解题思路大多单一,没有无限的发挥空间和千奇百怪的可能性。黎棠也不笨,很多时候一点就通,并不需要蒋楼将解题步骤掰开揉碎了讲。

这也是黎棠第一次感受到蒋楼的“乐于助人”,但凡有问题请教,蒋楼从不拒绝,弄得黎棠无比后悔——早知如此,同桌那阵子就不装矜持了。

而且蒋楼一碗水端平。有一回午休,黎棠甚至看见他站在走廊上给隔壁班的同学讲题,一手拖题册一手握笔,手指一抬就有人呈奏折般递上草稿纸,端的是从容自若,惹得路过的女生无一不驻足欣赏。

却让黎棠心里泛酸,发苦。

他也不想这样小气,只是每当记起生日那晚,为他一个人点亮的蜡烛,总会有一种“换成别人他也会这样做”的灰心。

转眼到第二次月考,黎棠对一天五门的高密度考试仍不适应,考完最后一门,整个人昏昏沉沉,回家倒头就睡。

半夜醒来摸手机看时间,发现有来自蒋楼的未读消息:英语完形第二题是不是选b?

黎棠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翻出书包里的草稿纸,确认答案后回复:是的,你选对了吗?

蒋楼没回答,而是扯到另一门科目:数学考得怎么样?

说到数学黎棠就头大:整体一般,不过你押对了两道大题,那两道的分肯定能拿到。

蒋楼发来一个竖大拇指的表情。

黎棠在自己的表情包库里精挑细选,点了个猫猫脸红的表情。

抱着手机等了三分钟,那头没回复。

不愿让话题断在这里,黎棠装作刚想起来: 对了,周末的运动员聚会,你去不去?

所谓运动员聚会,便是先前周东泽和李子初为鼓励大家参加运动会想出来的奖励,为此还占用了半节班会时间讨论如何安排。

结论是看电影,下午茶,晚餐三件套。电影是近期上映的3d特效大片,下午茶安排在市中心刚开的剧本杀馆,晚饭在泰国菜馆定了桌。

仍是没什么新意,但胜在排得满,诚意足。已经有没报名运动会的同学开始后悔了,问体委周东泽能不能加塞名额,周东泽铁面无私:“下次还请赶早。”

谁不知道下次只能是高二下学期的春季运动会,至少还要等半年。

班主任也说这次玩完就该收收心了,因而大家都摩拳擦掌,预备大玩一场。

可是蒋楼却说:不了,你们玩。

黎棠不理解:为什么?有别的事要忙吗?

他忍不住猜测,难道又要去拳馆挣钱?

这回蒋楼回答了,许是懒得打字,发来的是语音:“我从来不看电影,也不去电影院。”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我只有一只耳朵能听到声音,不适应多声道的场合。”

等到周末坐在电影院里,黎棠还在为自己的失言懊恼不已。

这段时间,蒋楼也有向他请教英语,因此黎棠发现蒋楼的口语有明显问题,不少单词发音含混,是错误读法。当时他还以为是音标没学好,基础不牢固的关系,等到他做示范念出一个单词,跟着念的蒋楼还是无法读标准时,他才顿悟问题所在。

根据查阅到的资料显示,单侧聋人群,也就是蒋楼口中的单侧耳朵重度以上听力损失,并非仅仅是听到的音量减半而已。

他们无法分辨声音的位置和距离,比如分辨不出脚步声自哪个方向来,听到水流声也不确定源头是哪里。

他们在嘈杂的环境中听不清人说话,因此哪怕蒋楼人缘奇好,也很少参与集体活动,不爱出现在人群熙攘的食堂。

更不消说对学习语言的影响,别人听到的世界复杂立体,蒋楼听到的则是单调和扁平,学到同样的水准,总要比普通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就这样,黎棠还问他为什么不来看电影——3d电影看的就是绚丽多彩的画面,听的就是震天撼地的音效,既然听不清,那还有什么乐趣?

电影放到一半,身旁的李子初把两人份的爆米花塞到黎棠怀里,说去趟洗手间。

黎棠心里有事,本就看得没滋没味,旁边没了一起讨论的人更觉无趣,抱着爆米花桶差点睡过去。

醒来是因为电影演到高潮部分,接连的爆炸声震得黎棠一哆嗦,他磨蹭着坐直,余光瞥到旁边座位上有人,便把爆米花递过去。

等了一会儿,旁边的人没动,疑惑地偏头看去,黎棠倏然愣住。

坐在那儿的不是李子初,而是是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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