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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她所谓的抵触,单薄又无力。

来日方长,裴初愠从不是急躁的人。

在女子快要走出梅林时,裴初愠才偏头,不紧不慢地问:

“我好像有一方手帕遗落在姜姑娘那里,不知姜姑娘准备何时归还?”

姜姒妗浑身陡然僵住。

须臾,她僵硬着声音:“下次见面时,自会归还。”

裴初愠漫不经心地点头,也不在乎女子能不能看得见,他声音淡淡地说:

“原来姜姑娘没丢掉。”

姜姒妗没再听下去,快步出了梅林,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模样。

裴初愠低眸,掀起了唇角。

情谊总是相处出来的,她不想要和他的情谊,但只要有见面的机会,便都能徐徐图之。

姜姒妗带着安玲快步出了梅林,外间宴会果然开始了,有婢女摆上了瓜果膳食,姜姒妗的位置不是很起眼,毕竟昭阳再有心优待她,她的身份摆在这里,冒然越过众人坐到前面,只会惹人心生狐疑。

昭阳不敢坏了表哥的事。

出了梅林后,寻到位置坐了下来,姜姒妗一直绷紧的心神才松了些许,安玲欲言又止地看向她:

“姑娘,那方手帕……”

安玲贴身伺候姑娘,自然是知道秋静寺一行后,姑娘曾带了方手帕下山,如今还留在府中。

安玲一直以为是姑爷的手帕,在纳闷姑娘什么时候将姑爷的手帕带去秋静寺,至今,她才意识到那方手帕来自何人。

也正是因此,安玲才有些心惊胆战。

姜姒妗蓦然打断她的话,她不想回答有关裴初愠的问题。

或者说,她也觉得心烦意乱,根本给不了别人答案,她整个人都有点恹恹地:

“回去再说。”

安玲噤声,见姑娘微有些发白的唇色和蹙拢在一起的黛眉,她到底是心疼,没再问什么,而是拿出帕子替姑娘擦拭额头溢出的些许薄汗:“奴婢会一直陪着姑娘,姑娘有事千万不要憋在心中。”

姜姒妗垂眸不语。

她有些后悔那日去了秋静寺,其次,她如今的情绪有点混乱,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却都和裴初愠有关,最后,她想起裴初愠最后问她的话——手帕。

姜姒妗一点点攥紧了手,她的确没有把手帕丢掉。

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会将那方手帕留了下来?

许是那日烟雨朦胧,让她有点被蒙了心,也或许是那日初见时,不止一人惊艳。

裴初愠那般的人,裴氏未出事前,他是京城有名的世家贵公子,光风霁月,人人倾慕,但裴氏出事后,裴氏一脉独留他一人,从那后,他就仿佛变了个人,传言他性情阴鸷,薄情冷血,偏这般的人,也曾惊艳过整个京城。

如今京城众人早忘记曾经裴氏二郎的风姿,只记得权倾朝野的奸臣裴初愠。

姜姒妗也许分不清自己的情绪,但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和裴初愠绝不能有任何纠缠。

姜姒妗咬住唇,按住心底的情绪,迫使自己一点点冷静下来。

不能再想了。

她和周渝祈成亲两年,夫妻情浓,即使如今周渝祈有些疏忽她,却依旧待她细致温柔,她岂能做出对不起他的事?又怎能让家人蒙羞?

昭阳看似在主持赏花宴,但其实一直在默默关注姜姒妗的动静,自然看见了她嫣红的双眸和微白的脸色。

昭阳颇有些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只是进了一趟林子,表哥不会欺负人家了吧?

昭阳头疼地抵住唇,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只觉得对不住姜姒妗,心底不由得寻思该如何补偿姜姒妗。

赏赐?

没必要,反倒是有些折辱人。

欺负了人家,再给人家金银,她便好像真成了拉皮条的勾当。

姜姒妗容貌再出众,到底是身份低微了些,四周没什么关注她,只有宋安荣心底藏着事,时不时朝她觑一眼,也看见了她从梅林中出来,再见她脸色???苍白,心底越发有些看不过眼。

宋安荣皱眉,当真是娇贵身子,这般娇柔姿态,怪不得能惹得人对她牵肠挂肚。

宋安荣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只是想起了她曾对周渝祈隐晦地表达过心意,却被周渝祈装作不知一事。

宋安荣心底颇有些愤愤不平,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说她原本对周渝祈有很深的心思,其实也没有,多是不甘和丢了颜面的恼怒。

但在知晓周渝祈对她的家世毫不动容,仍是顾念家中贫妻时,宋安荣心中反倒是升起了些许波澜,这世间钟情之人难寻。

周渝祈越是专一,宋安荣越是觉得他很好,仿佛成了一个死结,视线和注意频频落在和他有关的事情上。

宋安荣不是不知道这不对,但有些事情岂是能控制得住的?

沈吟秋正和好友说着话,无意间觑见宋安荣的眼神,顺着宋安荣的视线望去,她顿时了然,嘲讽地低声:

“真不嫌丢人。”

不知周渝祈有妻子也就罢了,如今周渝祈都将妻子接入了京城,宋安荣还是念念不忘,自己轻贱自己,倒真是让人瞧不起。

好友闻言,有点不解:“你在说什么?”

沈吟秋不喜宋安荣归不喜,但也不至于背后嚼人舌根,她摇头没将这些肮脏事说出来。

裴初愠是姜姒妗落座许久后,才从梅林中出来,众人见到他有片刻安静,遂后,不由得越发奉承昭阳郡主,谁不知道裴初愠不爱参加这些宴会?

偏今日出现了,只可能是给昭阳郡主脸面。

昭阳点头应下一句句奉承,有点讪笑,她可没这么大能耐让表哥因她破例。

姜姒妗在看见裴初愠时,仿佛被烫了一下,立时移开了视线,她鹌鹑一般地低垂着头,似乎只要自己躲着不见他,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赏花宴本就是一个名头,午时后也就结束了,宾客逐渐离开,姜姒妗也准备回府。

但临走前,姜姒妗被昭阳郡主叫住:

“姜姑娘且慢。”

姜姒妗停住,她转过头看向昭阳,和初见时相比,她如今态度有点疏离和冷淡,她不信昭阳是不知情人。

既然旁人算计她,她又怎么会热脸相待?

昭阳也看得出她的态度,不由得些许讪讪,只是她表面没露出什么异样,让婢女红绒拎着一个锦盒过来,她温声道:

“适才见姜姑娘颇为喜欢这白银针,我特意让婢女备了一些给姜姑娘带回去。”

白银针既是贡品,自然贵重,一年都出不了多少量,但这一锦盒中全是,还都是今年的新茶,贵重不说,且有价无市。

姜姒妗垂眸,有些抵触:

“臣妇无功无劳,怎能受郡主恩惠?”

昭阳知晓她心底在想什么,也不觉得她抵触有什么不对,昭阳笑着道:“我和姜姑娘一见如故,觉得姜姑娘甚是亲切,姜姑娘可莫要再推辞了。”

裴初愠的心思到底是私底下的事情。

姜姒妗再不愿,昭阳的话讲到这种地步,她也没了拒绝的理由。

姜姒妗抿住唇,接过了红绒递来的锦盒,在昭阳郡主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垂下眼睑,轻声淡道:

“臣妇早嫁为人妇,郡主不要再唤我姜姑娘了。”

这是她又一次表态,或许在对昭阳郡主说,也或许是通过昭阳郡主和某人说。

昭阳郡主心底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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