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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节

 

但是,对着外人,场面话还是得这么说的。

族长闻言皱了皱眉。

殷湛的意思竟然是嗣子、嗣孙全都不要了。

“这怎么行!?”族长立刻反对道,脸色沉了三分。

对上殷湛疲惫不堪的眼眸,族长心一软,语调放柔了几分,语重心长地谆谆相劝道:“湛堂弟,我知道你还在气头上,不要一时冲动。”

“家中总要有个男丁才能支撑门楣,将来为你和弟妹扶灵送终。”

殷湛是有女儿,但女儿嫁了人后那就是外姓人,连外孙、外孙女也是姓萧的。

若是不立个嗣子,将来老两口连个扶灵摔盆、祭祀的人都没有,这等到了地下,岂不是冷冷清清,又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再立一个嗣子?”殷湛挑了下花白的眉梢,唇畔噙着一抹浅笑,可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对对对。”族长连连点头。

殷湛淡淡地嗤笑了一声:“等到几年后,孩子长大了,我再受一次罪吗?”

“这再来一次,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运气,再活下来。”

“这不是亲生的,再养也亲不了。”

族长揉了揉满是皱纹的眉心,好声好气道:“皓哥儿是你看着长大的,这禀性自然是好的。”

殷湛却是回了一个冷笑:“我记得当年族兄也跟我说,殷焕是你看着长大的,禀性自然是好的。”

“是纯孝之人。”

殷湛的语气从头到尾很平静,却是难掩讽刺之意。

这些话的确是当年族长亲口说的,一字不差。

族长的老脸上不免有些尴尬,一时有些接不下去了,心里悔不当初:当时族里这么多合适的孩子,他怎么就因着可怜殷焕,挑了这么个黑心肝的小子呢。

族长也没那么容易放弃,干巴巴地又劝殷湛别冲动,香火为重云云。

王氏一直死死地盯着殷湛与族长,一颗心悬在半空,见老爷子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下着急。

她一会儿看看丈夫殷涵,一会儿又去看殷焕,见这对父子是完全指望不上了,只能咬咬牙,对着几步外的佘氏狂使着眼色。

在王氏看来,肯定是老爷子拿着家产哄了佘氏,才会哄得这个蠢女人把自己的次子给卖了。

现在老爷子当众拒绝了让皓哥儿继承家业,这会儿佘氏必然发现自己被骗了。

就算佘氏再不喜他们,她总要为自己的儿子考虑吧,他们终归是一家人,利益是一致的。

结果,王氏一转头,就看到佘氏正看着萧燕飞,笑得那般温驯,仿佛对这笔偌大的财产如何归属是半点不在意。

这个蠢婆娘是魔障了吗?王氏越看佘氏越不顺眼,偏生此时只能生生压下心头的不喜,压着嗓子喊了声:“佘氏,过……”

“舅母,你站得累了吧?”萧燕飞恰如其分地压过了王氏的声音,又对着一个鹅蛋脸的小丫鬟招了招手。

“翠芝,去给舅母搬把椅子过来,再上杯茶。我记得舅母喜欢碧螺春。”说着,萧燕飞对着佘氏微微一笑,笑容明媚。

她一笑,佘氏也跟着笑,笑容中满是感动。

果然还是外甥女待自己好,还记得自己喜欢碧螺春。佘氏心满意足地暗暗叹息,眼角的余光斜睨了王氏一眼。

哪像王氏……

这王氏惯会在自己跟前摆婆母的派头,从前殷焕还没过继出去的时候,便是这样。只要有王氏在,就没自己坐的地方,她总喜欢把自己使唤得团团转,让自己像个奴婢似的给她端茶倒水,布菜盛汤,捏肩打扇等等。

小丫鬟很快就搬来了一把交椅,请佘氏坐下,还周到地给她身后放了一个舒服的大迎枕。

不一会儿,又有一盅热腾腾的茶端到了佘氏的手上。

她捂着暖呼呼的茶盅,只觉得暖意从手心一直熨帖到了心里,分外的妥帖。

祝嬷嬷说得没错,外甥女真是这世上最贴心、最温柔、最美好的姑娘家了。

万事只要听外甥女的,准没错。

“佘氏……”王氏又喊了一声,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的,可方才被打断,此时便显得气弱了几分,干巴巴地说道,“你快告诉老爷子,皓哥儿对他这个祖父一向最孝顺了,舍不得离开他祖父。”

王氏努力地对着佘氏使着眼色,让她赶紧劝劝殷老爷子。

佘氏却是狠狠地瞪了王氏一眼,心如明镜:王氏还想哄自己呢,真以为自己蠢吗?

“呵,你害了你自己的儿子不够,还想害我儿子?”佘氏不屑地又对着王氏啐了一口,“呸!”

“有你这样的娘,才会有殷焕这种狼心狗肺的儿子,这就叫有其母必有其子!”

“……”王氏再次被骂得傻眼了。

这死婆娘难道连这万贯家财都不要了,这简直失心疯了吧?!

萧燕飞轻轻扇着团扇,温柔道:“舅母真是良善,性子好,胸中自有沟壑,自是不会被那等子不怀好意之人挑唆。”

“对对对。”佘氏如小鸡啄米般直点头,转过头再次对着王氏的方向“呸”了一下,一副不屑与王氏这等子不怀好意之人为伍的样子。

疯了疯了,这蠢婆娘真是疯了!王氏气了个倒仰,脸都憋青了,丰满的胸膛起伏不已,却是拿佘氏没辙。

佘氏仿佛斗赢的公鸡似的昂了昂下巴,端起了方才萧燕飞让人给她准备的那盅碧螺春,嗅了嗅茶香。

萧燕飞忍俊不禁,又拿团扇遮了遮脸,露出一对弯弯的笑眼,偏头时,就对上了顾非池满含笑意的眸子,他的眼神柔和得似要滴出水来。

这是殷家的家务事,从始至终,顾非池压根儿没去听他们在说什么,他的眼里只看着她,看着她笑,看着她哄人,看着她在那里搅风搅雨。

萧燕飞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垂眸去看他手中那块刻了一半的南红玛瑙。

这块红玛瑙不算大,玉料细腻,红艳如锦。

玛瑙上,一朵小巧的花已经被刻刀刻出了大致的雏形,花瓣层层绽放……

她兴致勃勃地推了推他拿着刻刀的右手,示意他继续。

顾非池莞尔一笑,顺着她的意思又执起了右手的刻刀,刀刃继续在那块红艳的玛瑙上雕琢起来。

他的手很稳,小巧锋利的刻刀在他手里灵活极了,刀锋过处,碎屑飞起,动作优雅不失力度,有种如行云流水般的美感。

萧燕飞也偏头凑过去盯着看。

看了一会儿,便瞧出他刻的应该是朵莲花。

这时,厅外有了动静,在金大管家的带领下,两个魁梧的家丁抬着一块门扇大小的木板昂首挺胸地来了。

他们的到来让厅堂一下子显得拥挤了不少。

“切结文书已立。”殷老爷子淡淡对金大管家吩咐道,“让他们走吧。”

“是,老爷子。”金大管家笑眯眯地应了,对着两个家丁一挥手,“快,焕大爷还要赶路呢,还不赶紧把人给抬下来。”

“殷焕,当初你只带了一身衣裳来我这里,”殷老爷子神情淡漠地看着轮椅上面容枯槁的殷焕,语气平静地说道,枯瘦的手指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椅子扶手上叩动。

“如今,这身衣裳就当给你的。”

“其它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也包括这轮椅。”

金大管家深以为然地直点头,想当年殷焕带着妻子来到他们这一房,两手空空,甚至连身换洗的衣裳都没带,一切都是老爷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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