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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节

 

当年,皇帝曾亲口许了她,她才是他的妻,她生的孩子才会是他的继承人,未来的储君。

他说顾家自恃功高盖主,不能助长顾家的野心,他亲口答应她,绝不会让顾明镜腹中的孩子出生的。

可是——

柳皇后混身战栗不已,心里浮起一个恍若来自无边地狱的残酷声音:

万一呢?

万一顾非池真的是……

嘶——

那窗帘被她硬生生拽出了一条裂缝。

而她毫无所觉。

灵魂像是被生生地撕成了两半,一半在这里,另一半回到了二十年前。

当时,皇帝明明许了她的,却任由顾明镜封宫大半年,几乎等到顾明镜腹中的孩子快要足月,他才亲自去坤宁宫赐了那杯毒酒。

她不放心,踌躇许久,终究也去了坤宁宫。

看到的是一袭红衣的顾明镜躺在纱账之中,香消玉殒。

那一幕的冲击力实在太大,柳皇后当时也只看了一眼,就又匆匆离开了……

她完全没注意顾明镜生下来的那个死胎。

柳皇后又一次低声自语:“那个孩子真的一出生就死了吗?”

额角不由淌下了一行行冷汗,耳边响起方才在天牢时大哥柳汌谆谆的劝告:“妹妹,会不会是皇上?是皇上……想要卸磨杀驴了!?”

“妹妹,你可不能为他人做嫁衣。”

是了。

从前无论怎么样,皇帝都会维护她,维护她大哥的。

只有这一次,无论她怎么求,都没用。

皇帝甚至还说出了“阿泽此生再无继位的可能”的话。

柳皇后觉得自己的脑子像似要爆炸似的,脑子里嗡嗡嗡的。

她不敢再想下去。

难道——

她又会输给顾明镜?!

为他人做嫁衣……

黑漆平头马车驶到阳门街尾时,往右拐去。

萧燕飞忍不住透过窗户往后头柳皇后所在的那辆青篷马车看了看,直到马车完全转弯,她才又坐了回去。

她笑得乐不可支,唇畔那对梨涡生动可爱,勾人得很。

顾非池信手放下手中的玄色鬼面,看着她脸上甜甜的笑涡,轻笑道:“好玩吗?”

好玩!萧燕飞笑眯眯地直点头,兴致勃勃地点评道:“皇上和武安侯肯定投契得很,都喜欢‘吃软饭’!”

这君臣俩在对原配的问题上,还真是出奇的相似的。

只不过,武安侯多年牙口一直不好,要长时间吃软饭,所以多少还是收敛了点;不像皇帝,一朝飞黄腾达,直接就把原配一脚踹开,仿佛这样就能掩盖自己曾经牙口不好的问题。

说到底,皇帝也还是靠吃软饭发家的,否则光靠他自己,文武德行皆不足以力压其他兄弟们,凭什么在那么多皇子之中脱颖而出?

“可不就是……”顾非池似想到了什么,唇角似笑非笑地扯出一道轻嘲的弧度,“吃软饭。”

“这牙口不好的男人,就该入赘,生下孩子跟娘姓。”萧燕飞笑道,“一边吃着软饭,一边还要嫌饭煮得不够绵软,就该噎死他。”

顾非池忍俊不禁,眉目舒展:“你说得对。”

几缕金色的光芒透过半敞的窗口落在他脸上,衬得那双光影迷离的眸子漂亮得让人心悸。

“牙口不好,确实该入赘……也当随母姓。”

他的声线清冷悦耳,不紧不慢,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萧燕飞的心情大好,嫣然一笑:“对了,我办好新户籍了,以后我的户籍就落在城东的永济坊。”

古代可真是麻烦,分了宗后,她这么个没出阁的姑娘就必须把户籍落在弟弟名下的宅子。

除非,是自梳、招赘,另立女户。

顾非池注视着她生动的小脸,眼底笑意更浓,很顺手地自她肩头勾起那串着红珊瑚珠子的大红丝绦。

大红丝绦缠绕在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上,冷白的肌肤与鲜艳的丝绦对比鲜明,平白就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艳丽。

主要还是脸长得够漂亮。萧燕飞默默心道,一时被美色闪了眼。

马车忽然间再次拐弯,车厢摇晃,一时有些恍神的萧燕飞也随之晃了晃,肩膀轻轻撞上了他的肩头……

他身上那如雪落青竹般的清爽气息霸道地钻入她鼻尖。

她正要直起身,纤细的腰身被青年另一只大掌稳稳地扣住,隔着那薄薄的夏衫,他掌心的温度那么灼热……她几乎能感觉到他掌上、指腹间粗粝的薄茧。

萧燕飞纤长的眼睫轻轻颤了颤,调整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懒懒地倚靠在了他宽厚的肩头。

长翘浓密的睫毛在她白皙无瑕的面颊投下淡淡的暗影,温顺得像只绵羊。

马车里一时静谧无声,只有外头的车轱辘声与马蹄声不间断地传来……还有那一下下的心跳声愈来愈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萧燕飞有样学样地去把玩他发间与她这个一式一样的大红丝绦,带着几分撒娇地自夸道:“顾非池,这回幸亏我反快。”

“我就知道,皇上十有八九要叫武安侯背锅。武安侯还以为他跟着承恩公去幽州就能白捡军功,呵,蠢!”

“就凭皇上对柳家的偏爱,但凡有那么一点点军功,保管全堆在承恩公身上,他连渣渣都别想捡到。”

“可要是这一战出了任何一点问题,那武安侯就是最好的背锅人。”

所以,当承恩公和萧衍被困尚古城的消息一传到京中,萧燕飞就知道,萧衍这回要倒大霉了。

在古代,这种贻误军机的罪名,轻则流放,重则问斩,祸及三族。

无论是殷婉,还是她,以及萧烁、萧烨他们,全都躲不过。

所以,必须要尽早与侯府做个了断。

“我厉不厉害?!”萧燕飞得意洋洋地从他肩头微抬小下巴,抬眼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迎上了他柔暖旖旎的眸子。

“厉害!”顾非池抬手在她如丝绸般的发间轻轻摸了摸。

被撸顺了毛,萧燕飞笑弯了眼,心情雀跃,这会儿才终于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对了,我们这是去哪儿?”

“今天振德街有西域来的杂耍,想看吗?”顾非池被她的样子逗乐,失笑道。

一听到杂耍,萧燕飞眼睛一亮:“是胸口碎大石那种吗?”

她从前还只在电视剧里看过所谓的“胸口碎大石”呢。

对上她那灿若星子的眸子,顾非池又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笑道:“嗯,有‘胸口碎大石’。”轻缓的嗓音中透着一丝丝宠溺的味道。

头顶传来他掌心温热的触感,萧燕飞突然间想到了上回离别前他轻轻落在她发顶的那个轻吻,如蝶羽轻拂,似蜻蜓点水,一瞬间,头皮微微战栗。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顶,唇角不由弯起,笑容明媚。

“去振德街。”顾非池吩咐了赶车的知秋一句后,马车便一路往南,去往城南的振德街。

越靠近振德街,周围越热闹,街道上的人流也越密集,马车越来越慢,到后来寸步难行。

外面都是嘈杂的人声,时不时地听到“西域”、“杂耍”、“戏法”等等的词飘来。

“这里离振德街不远了,我们走过去吧。”萧燕飞叫停了马车,拉着又戴上了面具的顾非池一起下了马车,熟门熟路地往前走。

这几个月,她时常跟着宁舒在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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