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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沈严啰啰嗦嗦交代了沈诉诉好几句,自己拍拍屁股先应付事去了。

——

沈府主院内,粉墙黛瓦,连廊幽深,花木掩映。

院中有野趣横生的假山活水,潺潺流淌着,在雨后不久的白日里氤氲出濛濛的雾气。

在这样诗情画意的氛围中,沈严轻轻扇了扇煮着茶的小火炉。

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须尖儿,没说话,乐呵呵笑着。

“沈大人好大的架子,我来了你也不见。”

那中年男子身着墨蓝色布衣,模样朴素,但气质不俗。

“我如何知道圣上将您也派了出来。”

沈严含笑说道:“大理寺丞,刘大人,京城出了什么事,让您来我长洲县这等小地方?”

“御前大将军顾长仪意图谋反,携虎符调动三军,圣上英明,提前发现这祸事,将其满门抄斩,但搜捕顾家人时,少了一人,正是那顾长仪亲弟,那虎符也随他一起,下落不明。”刘华明沉声道。

沈严手里的茶杯微动,那茶水表面轻颤,他面上表情由含笑变为惊恐。

“还有这等事!”沈严惊道,“顾长仪之弟,寻到了没有?”

“并未,他从京城逃出,京城禁军一路追踪至此,他最后出现在长洲县附近。”刘华明道。

“哦?”沈严招来府中下人,严肃说道。

“这些天,注意长洲县一带的动向,若有出现可疑之人,即刻捉拿,我们一定要将朝廷逃犯绳之以法!”

“昨日大雨,听说沈大人您的女儿在官道外困了一晚上?”刘华明问。

“是啊,也怪我治理不力,城外官道旁的山体应该多多种植树木加固。”沈严无奈说道。

“官道旁,没有发生什么?”刘华明又问。

“哈哈,那官道附近的深山都被我派人搜了一遍,我将山匪全部扫除,怎么会发生意外呢?”

“刘大人,我家小女身子弱,最惧惊吓,我护着她,那官道是长洲县域内我荡匪最好的一处地方了。也算得上是我的政绩,刘大人若感兴趣,就随我一道去看看,也算一览我长洲县的山野风情。”

沈严是聪明人,看出了刘华明的怀疑,顺水推舟,主动邀请。

——

此时的沈诉诉正在自己的小院里修剪花木。

她嫌刺绣女工费眼睛,唯一的爱好就是花艺,在府中种植了许多漂亮草木。

她手下正在照顾的植物茎叶茂盛,只生出了一点小花苞。

就快到这绣球花的花期了,她格外上心。

沈诉诉小心翼翼地将花盆里的杂草除净,身后跟着她的小满替她将草木碎屑收拾干净。

与昨夜的惊险相比,今天白日的气氛倒是宁静和谐。

沈诉诉院里的侍女清明踩着小碎步,奔了过来,对沈诉诉报告道。

“小姐,您带回来的那名男子醒了。”

“醒了?”沈诉诉在花木丛中懒懒抬眼。

在午后阳光的映照下,她的长睫如扇,肌肤莹白如雪,双眸清透妩媚。

若她不说话,很容易就能勾人魂魄,但她偏偏就要张口。

“那就把我院里最差的伙食,对,就是馒头,塞几个给他吃,噎死他。”沈诉诉恶狠狠道。

她是真心实意想要折磨他。

但那男子从京城一路逃难而来,艰险落魄,好几日都没进食。

现在沈诉诉让他吃些东西,简直是雪中送炭。

“带我去看那个……顾什么。”沈诉诉叫上小满,往偏院走去。

沈诉诉偏院的厢房布置简单,内外由一屏风相隔,屏风上绘着墨竹图案,清新风雅。

她自己对生活质量要求高,就连偏院也雅致。

屋里燃着檀香,合着雨后的明净空气,吹得人心境开阔。

但不论心境如何开阔,“顾什么”是再也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了。

顾什么吃了点沈府侍女送上来的馒头——味道很好,暄软可口,主要能解饥饿。

他的墨发披散在肩头,原本凌厉的薄唇泛着白,显然是伤还未好。

俊逸的眉牢牢锁着,他凛冽黑眸之中,露出一丝迷茫。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竟忘了自己从何处来,也不知自己的身份了。

顾什么只记得自己在晕过去之前,在黑暗的密林里沈诉诉模糊的面部轮廓。

她那张脸生得实在是太好,令人记忆深刻,一双含嗔带怒的眸子如雨夜里不合时宜的星子。

此时,沈诉诉气冲冲走来,那夜里所见的最后一张脸出现在白日里。

沈诉诉只恨自己昨晚骂他的时候他晕过去了,没能被他被人听见。

她挽起袖子,指着他的脑袋,气鼓鼓说道:“登徒子,你还敢醒过来!”

顾什么抬眸,与沈诉诉对视一眼,他虽然忘了自己昨夜杀了很多人,但那煞气未散。

他眸子里锐利的光让沈诉诉吓得气势软了一点。

沈诉诉骂他,他倒是好脾气,只沉声问道:“昨夜,是姑娘救了我?”

“救你,本小姐怎么可能会救你?”沈诉诉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

“你犯了事,我将你带回府中责罚。”

顾什么低眸,看了眼自己被换好的干净衣裳。

他感觉到自己的伤已经被全部处理好了,敷了上好的金疮药。

他口里吃着的,是他连日来吃上的第一件像样食物。

顾什么盯着沈诉诉,黑眸里萦绕着浓重的疑惑情绪。

你管这,叫责罚?

作者有话说:

男主暂时的名字——顾什么。

你混蛋

顾什么只望了沈诉诉一眼,便敛了眸。

他的睫毛很长,但不似女子般纤弱妩媚,只浓浓垂着,衬得他的眸子更加深邃难测。

沈诉诉进来之前,他还在吃面前那盘极为普通的白面馒头。

待来了人,他便没再吃了,净了手,拿白帕细细擦着。

虽不明身份,流落乡野间,失去记忆,但他举手投足间依旧矜贵优雅。

他侧过头去的时候,肩上的墨发滑落,露出脖颈上缠着的绷带,隐隐露出些血色。

“姑娘,我犯了什么事?”他开口,声线缓缓,低沉悦耳。

“叫小姐,这个府里的人,只能这样叫我。”沈诉诉叉腰说道。

“小姐?”他的尾音带上了一丝疑惑。

莫非,他醒过来之前,是她府里的下人?

沈诉诉铁了心要骗他给自己白干活,于是信誓旦旦说道。

“我在城外救了你,要不是我,你就死了。”沈诉诉开始添油加醋。

要不是她,他没准还不会失忆,但他的命,确实也不一定能保住。

“这是救命之恩,要以——”沈诉诉本想说“以身相许”,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味。

她支支吾吾半天,没把后面那几个字说出来。

“以身相许?”他帮她补上。

“你想得美!”沈诉诉怒。

“要以涌泉报滴水之恩。”沈诉诉脑筋转过弯来了。

顾什么低眸,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还是没想起什么东西。

他道:“小姐,我记不起什么,若要银财,我可能给不出来。”

“以工抵债你懂不懂!”沈诉诉恨他是个榆木脑袋,“我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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