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元神是没法自爆了不错,但还有别的方法可以不开口。
更何况是魔修,方法只会更多。
“要我说,大家都太善良了,那可是魔修,害了那么多人,用什么手段审问都不为过。”梅七蕊抬手半捂住嘴,压低声音道,“还不如用你说的搜魂术呢,直接搜完了事。”
玉晚摇头:“不一定。”
师父不同意用搜魂术,是因为此乃禁术,用其搜索翻阅记忆时,轻则令人神智受损,重则丧命,违背西天一贯的教律。
但与搜魂术相似,却不会造成那般严重后果的术法,寺里肯定有,并且也用了,只是光看结果就知没能查出什么。
玉晚便道:“我倒觉得,这些魔修可能真的不清楚背后原因,他们是奉命行事。”
“你这么一说……”
梅七蕊陷入沉思。
继而恍然大悟。
“他们食凡人血肉可以说是图凡胎肉身的新鲜,却唯独看不懂夺舍。放着自己锤炼多年的魔躯不要,非换个凡人的?除非是他们背后的人身体和魂魄都不行了,必须要更换凡人的躯体……”
玉晚道:“金蝉脱壳。”
梅七蕊连连点头。
目前只能想到这里了。
否则真的没法解释。
“那我回头跟师父说一声。哎呀,走快点,咱俩落最后了。”
“走走走。”
她们这便加快速度走完吊桥,前往主峰大殿。
以往寺里已足够热闹,今天更是人山人海,皆为参加法会而来。
玉晚刚安置好梅七蕊就被分配了任务,她立即马不停蹄地随师兄在人群之中游走。
忙碌间隙里,不经意的,她想起无沉。
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想知道他忙不忙。
……这才第一天而已,她就已经开始想他了。
写信吧。
已经分别好几个时辰了呢。
于是一阵忙碌过后,短暂的休息时间里,玉晚寻了个少有人经过的小角落,窝在里头写信。
她原本想像常人那样写“惠书奉悉,如见故人”,既雅致又婉约。
但最终她摒弃了所有既定的格式,直接写:“无沉,今天寺里好忙,香客特别多。
“一刹寺也很忙吧?我听师兄们说,须摩提里法会办得最好的,一个是无量寺,一个是一刹寺。
“你现在在做什么啊?我在忙里偷闲,等写完这封信就要继续去帮忙,不然师兄们都在忙,就我自己偷懒,不太好。
“对了,我回来的路上碰到荀蜚了,他说小丫头跟她爹走了,真好。
“他也离开荀家了,我才知道他比我大,我之前还以为他年纪跟我差不多。
“还有……”
玉晚将她方才的法会见闻,以及能想到的东西全写进信里。
写完审视,才发现写得毫无逻辑顺序,几乎是脑子里想到什么就写什么,乱糟糟的。
希望无沉不要太嫌弃。
这已经是她写的第三遍了,再重新写也不见得比这次好。
于是合上书册,过几息打开,就见她刚刚写的那两页字消失了,已经传给无沉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回信。
无沉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她的信呢?玉晚边继续忙边想,要法会结束才能看到吗?那他会回复什么,是很文绉绉,还是像她一样?
或者说他不会回复,毕竟是首座,入世三年才回趟山上,肯定有好多事要忙。
时间在期待与忐忑中流逝。
待忐忑跃升至最顶峰,玉晚觉得她今天可能收不到无沉的信时,就觉书册忽然有了动静。
她心重重一跳。
旋即立刻缩进小角落里,深呼吸好几次,才慢慢打开书册。
是无沉的信。
他的字一如他的人,工整且精妙。
他写:“刚才在与诸位师兄居士共同诵经,此刻方得闲写信。这么迟才回你,深感歉意。
“一刹寺确实很忙,稍后我要随师父上供,恐也不能立即回你。
“荀蜚施主一事我知晓了,多谢你告知。
“……”
他的字不多。
但玉晚看得很开心。
果然是很文绉绉,却又在努力向她的风格靠近。玉晚猜想他写的时候必然反复阅读她的去信,才能写出这样的一篇回信来,认真又可爱。
她把这封信看了又看。
看了不知多少遍,她将书册贴上心口。
原来这就是凡间常说的鱼传尺素,雁寄鸿书。
她想她明白那种无法言表,唯有意会才能领略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了。
想念却也快乐。
长寿
玉晚没有立即写第二封信。
而是等无量寺这边的上供仪式结束, 估摸着一刹寺那边也差不多结束,她才又窝进角落里,咬咬笔头写第二封。
“我刚才也在看师父上供。不过我本来以为会是道真师兄, 师兄却跟我说他资历没有师父的深,我说都修出金身了还不够资历吗, 师兄说那只是境界,跟资历无关。
“我说须摩提和外面好不一样, 外面都是看实力, 资历再深也要为尊者让位, 师兄说这就是佛修与其余修士最大的区别, 然后师兄夸我,说我能认识到这点, 证明我有悟性。
“虽然我不太理解为什么问个问题就是有悟性, 但师兄夸我哎, 师兄很少夸人的。
“还有还有, 我刚才捡到了个小姑娘, 她不小心跟她家人走散了, 急得蹲地上掉眼泪,结果我才跟她说话,她立马不哭了, 抹着眼泪喊姐姐,还擦手要我牵,真可爱。
“……
“啊,照七师兄脸色有点不对劲,我过去看看, 待会儿再跟你说。”
匆匆写完最后一笔,玉晚合上书册, 赶紧去到梅七蕊那边。
离近了方知梅七蕊岂是脸色不好,她都快晕厥了。
幸而玉晚早晨细问过梅七蕊,她要是突然晕倒怎么办,当下探了探梅七蕊鼻息,抬手连点她身上数道大穴,接着取出特制的药丸塞入她口中,令她含在舌下,而后抱起她出了人群,去没人的地方躺着。
躺了好一会儿,梅七蕊脸色终于有所好转。
玉晚松口气。
她擦擦梅七蕊额头溢出的冷汗,道:“你吓死我了。”
梅七蕊却笑了下。
“我就说你能接住我。”
这不,她都还没站不稳,就已经被抱出来了。
玉晚道:“你还贫呢。”
梅七蕊道:“人活在世就是要贫的。”
出了这么遭,梅七蕊没法再参加接下来的仪轨,玉晚的任务也随之更改,变成照料梅七蕊。
玉晚干脆带梅七蕊回了寮房,让她好好睡一觉。
梅七蕊盖着被子沉沉睡去。
玉晚坐在旁边,时不时试试她体温,发现没烧起来,呼吸也很平稳,玉晚这才打开书册,看无沉的回信。
兴许是考虑到她忙着看顾梅七蕊,无沉这次回的内容非常简短,概括起来就一句话,病人要紧。
“她现在睡着了。”玉晚写,“师兄说只要她午斋的时候能醒,就没有大碍。”
无沉回:“照七居士吉人天相,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