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
而赵氏这时,也在周围人叽喳兴奋议论声里,听出了新娘子为谁。
她一脸不敢相信,还回头跟女儿周玲秀确认。
这怎么可能?她周家嫌弃的下堂妇,怎么会转头嫁给朝廷炙手可热的一品大员,如此三书六礼,红妆十里?
她又回头问周随安,这些可都是真的?那个司徒晟究竟中了什么邪,竟然要娶楚琳琅。
所有的懊悔不甘,在赵氏连声催问下,终于井喷爆发了出来。
“有什么可奇怪的?她难道不配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吗?只是这么好的女人,却让你百般挑剔,左右看不顺眼罢了!”
赵氏没想到一向孝顺的儿子,居然这般告诉高声跟自己说话。
气得她刚开始都回转不过神来,直到周随安丢下她,转身拂袖而去,才回神过来,气得跳脚高骂:“怎么事到如今,却怪我的头上来,我何时嫌弃过她?还不是你,招了谢氏那瘟星入门,再说了,她一个不下蛋的,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看母亲越说越下道,周玲秀一把捂住了母亲的嘴:“娘,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真当人家还是我们家的儿媳妇?人家现在是堂堂御赐带着封赏的宜人,更是一品大员的妻子。你没听说吗?这长街红妆,有一半都是陛下的御赐。你再乱说话,就是要害了我们全家!”
听女儿这么提醒,赵氏悻悻闭嘴。
的确,现在的楚琳琅,出入宫闱,结交的都是京城权贵,早不是她们这些七品城郊官眷,能够攀附的。
赵氏知道她这个前儿媳有些本事,可从来没想到,她离开了周家之后,竟然有如此的大造化!
难怪儿子勃然大怒,冲着她发火。楚氏没有离开周家的时候,周家的日子的确是一天比一天好的……
莫非陛下认为她是锦鲤吉祥,竟然是真的?而她一不小心,却将这旺夫宜家的宝贝,拱手让给了他人……
坐在轿子里的楚琳琅,压根不会留意街角这既不可查的骚乱,她小心翼翼地扶正头上的凤冠,然后微笑目视向前。
就算知道周家母子在街边,她也不会分给旧人旧事半分眼神。
当花轿来到了司徒的府宅时,司徒晟走到轿子前,伸出大掌,将琳琅搀扶出轿子。
关金禾带着女学的一帮同窗,在一旁笑吟吟地替一对新人高声朗诵她们拟写的祝词。
这些女子,都是朝中王侯千金,有些嫁人了,所嫁的也都是朝中权贵。
她们如此聚齐,为自己的同窗高念祝词赞歌,之前都可是从未曾有过。
而且就连太子妃也赫然在列,跟着一同朗诵祝词。
没办法,楚琳琅在女学的人缘太好,那次绿洲遇险,女学的师生都欠了她一份救命的恩情!
所以给楚娘子的婚礼撑场子,简直一呼百应。
如此排场,再次叫观礼的人减了对新娘子的轻视。
世人只道楚娘子出身卑微,乃是商户庶女,却忘了此女交友广泛,尽是朝中贵女。
别的不提,只是她与太子妃的友谊,便是比姐妹还亲,听说这楚娘子不必递交拜谒的帖,就可以自由出入太子府中。
如今三皇子即将登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所以楚娘子实际上,就是与未来的皇后义结金兰啊!
想通了这一点,再无人敢轻视楚娘子的出身了。
那司徒晟也是人精一个,若是这楚琳琅全无些本事,怎么得了司徒大人的青睐?
原本以为,杨家除了叛逃的杨毅,再无亲眷长辈,司徒晟和楚琳琅成礼,大约要祭拜亡者牌位。
可是在这成礼的高堂上,赫然却坐着眉眼明丽的中年妇人,接受着二人的叩拜。
互相打听之下,才知道这妇人就是当年被杨家休弃的疯妇温氏,是司徒晟的亲生母亲。
温氏如今病情平稳,大部分时候,说话都是井井有条的。
只是如今她坐在这红灯高挂,满眼红绸的礼堂上时,她还是有片刻恍惚,依稀想起,自己似乎也曾经在这样的礼堂,与一人叩首,承诺白首偕老……
一旁陪着她的侍女,小声宽慰她,直说待一对新人向她叩首后,她便可去休息了。
司徒晟和楚琳琅都知道母亲怕累到,尤其作为新娘子的楚琳琅,毫无扭捏之情,竟然拉着司徒晟的手,大步率先往前走,赶着行天地之礼。
司徒晟自然明白楚琳琅心疼母亲,才如此急切,他也是含笑任着琳琅拉拽,拜过天地后,便跪在了母亲面前叩首。
温氏总看这两个年轻人时不时在自己的眼前晃,虽然搞不清他二人是谁,却也不讨厌他们。
只是按照一旁侍女的小声提醒,接过二人递来的茶,浅酌几口,又将侍女递过来的玉镯套在了琳琅的手腕上。
不过看到琳琅手腕上原本的杨家传家玉镯时,她又是微微一愣,依稀记得自己似乎也曾戴过这镯子……
夫妻成礼之后,琳琅便该由司徒晟引领着,进入洞房。
司徒晟吩咐侍女搀扶母亲去休息之后,便牵引着琳琅转身去婚房。
可就在这个时候,礼堂入口的地方却出现了一阵骚乱。
“谁敢拦我?我是司徒大人的继母,我儿子更是他骨肉至亲的兄弟!今日我们来送贺礼,还需得请柬吗?”
原来陶慧茹居然带着儿子陶赞,跟着她的兄长陶海盛,外加几个捧着贺礼的仆役,一同来参加婚礼了。
陶海盛是有请柬的,原本应该可以顺利通行。
可是今日门口迎宾的还有七爷,他一眼便认出了陶慧茹,立刻派人拦住了她。
陶慧茹早就有预料,知道自己今日不能轻易通过,这也是她苦苦哀求哥哥,让他瞒着父亲将自己带来的缘故。
陛下的罪己诏,已经为杨巡平反,那么赞儿理应受到杨家后裔的荣光。
可司徒晟推拒了侯位后,陛下也没有松口钦定陶赞为侯位的继承人,更没有对陶赞有任何封赏。
陶慧茹有些坐不住了。当年出卖杨家也好,后来算计司徒晟和楚琳琅也罢,都是她一人主意,跟赞儿有何相干?
若是这般无声无息下去,顶着陶姓的赞儿,岂不是与杨家的隆宠彻底无缘了?
就算司徒晟恨她入骨,有心报复她,她也得逼着司徒晟认下陶赞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抱持着这样破釜沉舟的想法,陶慧茹再不顾大家礼仪,也全失了修行人的云淡风轻,便是豁出去一切,在门口大声嚷嚷了起来:“他司徒晟既然承认自己是杨巡的嫡孙,为何不肯认下弟弟?杨家凋零,只剩下两兄弟更该相依为命!难道他荣华富贵,便有不认亲弟的道理?杨巡老老将军的在天之灵,岂能瞑目?”
陶海盛也被司徒府上的下人阻拦得气极。
他这个妹妹命苦,全拜杨毅所赐!自己一个人含辛茹苦养大个孩子,岂是容易的?
如今好不同意等到陛下为杨家平反,妹妹好心想让他们杨家兄弟相认,司徒府的下人却狗仗人势,将妹妹母子拦了下来,真是岂有此理!
于是他也是大声呵斥七爷他们,嘴里都是狗奴才,狗眼看人低一类的话。
司徒晟当初婉拒陛下侯位封赏,便是存着吊出陶慧茹的心思。
这毒妇满心奸诈,若是任着她匿在暗处,岂不是留下隐患,便留下个香甜诱饵,引得毒蛇出洞。
不过司徒晟还是低估了他这个继母的钻营心眼和脸皮的薄厚。
她居然抱着这般趁着婚礼,在人前大闹的心思,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