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她一把握住姐姐的手,郑重问道:“姐姐,这样的人,你还要吗?”
拆婚
◎为人妻者,要宽仁大度◎
前几日长秋宫的禁卫统领意外受伤, 皇上命霍轩临时顶替几日,这次长秋宫宴就是他领着在周边护防。
一遍巡视过后,霍轩在离宫宴最近的点位守卫, 面色阴沉, 他心情很糟。
昨日回府时他竟在自己院门口被父亲新纳的几个小妾堵住了,也没管她们叽叽喳喳说些什么,震怒之下的他直接将那几个发卖了, 得到消息的父亲给了他一顿家法,此刻他稍稍一动后背就龇牙咧嘴地疼。
他遥遥看着远处一众花哨浮艳的贵女们,本就沉郁的心情更添几分烦躁。
众人随着皇后爬山去了, 他松了松紧绷了半天的身子, 挪着僵硬的步子开始在山脚下来回巡视。
这时, 一抹杏色衣衫的浅淡身影冷不防入了他的视线。
是她?
虽未有关注她的心思,但他耳力极佳, 贵女们兴奋议论的内容还是完整地入了他的耳, 他不由向她迈近几步, 观察她的反应。
本就白皙的脸已毫无血色, 纤细的身影微微颤抖, 好似随时就会从那小坡上掉下来。
他轻嗤一声,不屑中有带了丝莫名的邪火, 还真是与他娘一般的无用。
在半山腰停顿许久, 她终是没了上山的勇气,折下山找了处石凳坐下休息, 一个婢女下来寻她,不知说了些什么又上了山, 没多久又下来, 在她身边陪着。
霍轩不再看他, 转身继续巡视。
直到宫宴开始,坐在最边上一桌的她被四皇子的人请了出去,鬼使神差的,他也跟了上去。
来请她的是四皇子的教引嬷嬷浣娘,他恰巧很熟,很自然地走近,说有事要找四皇子,便一同去了清辉宫。
宋时禧听四皇子托她为丽嫔绣一副屏风,欣然答应,坐到提前备好的几案前提笔描画绣样。
霍轩找了个借口让四皇子出去一趟,默默走到了她的身边。
与往常他见到的做事细致专注的她不同,今日她无法专心描摹,园中秋景在她的勾勒下失了原本的韵致。
再次鬼使神差的,他开口问她:“方才为何躲避忍让?姑娘家家的把青楼、妓馆、私窠子放在嘴边,你大可以此驳斥她们。”
“啪”的一声,笔从宋时禧手中滑落,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霍轩与之对视,她那双杏眼里的莹莹泪光灼得他无法再直视,慌忙错开目光,心里烦乱一片。
宋时禧脑中亦是纷乱如麻,这种事情竟被霍小将军都瞧见了,她羞赧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然而此时此地,她什么都不能做。
她闭了闭双眼,许久后才睁开,弯腰将勾线狼毫拾起,再次提笔触纸,仿佛用尽了全力。
见她紧抿薄唇不发一言,完全无视于他,又提笔开始描画园景,霍轩更加憋闷,胸中那股邪火直往上窜。
“你可知赵家长辈知晓了不孝子的荒唐事是如何应对的?”话一出口霍轩也有一瞬的诧异,可见她依旧看也不看他一眼,冷笑一声索性继续往下说。
“赵旬前些日子因接待外国使团一直未在家,半月前回京才知晓了此事,他将赵允诚痛打一顿,赵允诚当下保证再也不去找那梅香,赵旬回头吩咐妻子南氏将梅香发卖了,越远越好。原本此事已了,可惜啊,谁能想到南氏面上应了,偏偏心疼儿子为情所困,于是给赵允诚谋了个好计策,宋大小姐可想听听南氏的神机妙策?”
宋时禧终于停下了笔,她紧咬下唇,依旧不看他,握笔的那只纤手剧烈颤抖着。
霍轩觉得自己是失心疯了,他目光不错盯着她的脸,嘴里依旧在吐字,
“南氏与你族叔宋彦文的妻子周氏十分交好,她把梅香送到了周氏那里,说是你明年出嫁,族里定要送几个丫鬟给你陪嫁的,周氏送的丫鬟你定然不会推拒,等梅香顺利跟着你嫁进赵家,那就一切好办,想要抬个姨娘轻而易举,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霍轩还欲再说,宋时禧忽地站起,“够了!”
他比她高了一头,他低下头去看她的脸,一时顿住了,此刻她眼眶通红,却再不似平日那般不敢与人对视,她杏眼圆瞪,满脸愠怒。
“霍小将军说得没错,女孩子家家的,不该满嘴青楼妓馆私窠子,可如您这般的堂堂男儿怎对赵家后宅阴私之事如此清楚?”
“我……”霍轩瞬间清醒,满脸羞愤,正欲辩解却被无情打断。
“时禧心中,霍小将军一直是清风朗月之人,心怀宽广,志向远大,与我这样一个内宅女子说这等闲话,实在不成体统,还请霍小将军自重。”
霍轩脸已涨得通红,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还有,为人妻者,要宽仁大度,若未来夫君喜欢,自当要好好关照那姑娘。此等家事,就不劳霍小将军费心了!”
言罢,宋时禧绕过呆若木鸡的霍轩,径直朝外走去。
……
宋家马车里。
“姐姐,这样的人你还要吗?”
面对妹妹的问话,宋时禧面如死灰,忍了一天的眼泪就下来了。
那些贵女的闲话,她初次听到是震惊,可舒缓了一阵她就平静下来,不过就是纳个妾,她不在意。
可霍小将军那番话,真如当头棒喝,敲得她心神俱裂,那家人当她是什么,怎能欺她至此?
可她无法将南氏如此恶毒的打算告知妹妹,只抱紧了她,再不言语,痛快大哭了一场。
……
闲处光阴易过,年关将近,京城各处都沉浸在准备新年的忙碌之中,只有宋时祺闲得出奇。
如今得了地和黄金,她本想着手重建那块荒地,可父亲宋彦铭说她还小,他和姨母还有姐姐都忙,没有家人帮衬,怕她一人遇事担不了,此事只好暂时搁置。
凡朴那里总算勉强同意她批量种一些花拿到她的盆景铺子去卖,不过此时已是隆冬季节,花儿都谢了,只能静待春天。
姐姐自重阳节宫宴之后,肉眼可见地憔悴下来,无论她再如何探话,她也打死不再吐露一个字。宋时祺提议告知父亲退了这门亲事,姐姐并未同意,只把自己关在屋里绣嫁衣。
事情出现转机是在腊月二十七,周氏带了几个新买的丫鬟上门那日。
那日她跟姨母去巡了趟铺子,回府时周氏已经走了。听丫鬟禀报,说是周氏替族里来给宋时禧送几个陪嫁丫鬟。
这时节送丫鬟确实稀奇,但宋时祺知晓缘由,因为临近年关的丫鬟最便宜,毕竟人牙子也是要结了生意回家过年的。
宋时祺听完丫鬟禀报突然来了兴致,她很想瞧瞧周氏给姐姐都挑了些什么人,家里婆子得了吩咐,很快将那五个丫鬟带了进来。
宋时祺扫了一眼,瞠目结舌。
五个丫鬟长相都极为标致,特别是最后那一位,可不就是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将赵家公子赵允诚迷得神魂颠倒的梅香姑娘吗?!
赵家的事情她托周文翰打听过,自从赵旬赵伯伯回府后,赵允诚就再没去过私窠子,周文翰还特地去了一趟葫芦巷打听,梅香那个院子里的婆子说梅香早就被卖走了。
卖走了,又如此巧合地出现在这里,实在是蹊跷得很了。
她不由想起梦里的一些细节。
姐姐嫁到赵家后跟她提过几次梅香,每次都是赞不绝口,说她极本分老实,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