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桓翊这几日一直宿在旁边的绵山别庄,听到护卫禀报立刻赶了过来,半路恰逢强烈地动,他的马惊了,只好弃马朝这里飞奔而来。远远的就看见宋家那车夫试图砍断套马的绳索,此举是非常之举,能最快摆脱受惊乱跑的马匹,但车上之人也将面临危险。
好在那车夫控车技术还不错,在绳索断裂时跳车以保持车身的平衡,车辕触地划着地面而过,只是方才车速实在太快,车身还在朝前,车厢里的人就飞了出去。
桓翊风一般地飞身上前稳稳接住从车厢里飞出来的宋时祺,但由于巨大的冲击力他搂着她朝一旁滚去,真个过程都将她牢牢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直面来自地面的摩擦。
他的心剧烈跳动着,后怕一阵阵冲击着他的脑门,但凡再晚一瞬,他又要失去她了。
宋时祺被男子的气息包裹着,她趴在他起伏的胸膛之上,感受着快速而有力的心跳,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支撑着抬头,看着眼前连下颌线都异常完美的男子,难以置信地喊了出来,“桓……桓夫子?”
“可有伤着哪里?”他的声音清润温和。
“没……没有……”宋时祺慌乱地从他身上爬下来,“你……您没事吧?”
桓翊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无事……”
“小姐……小姐……”几声呼喊在远处响起。
宋时祺这才想起同她一起跳车的还有两个人,自己有人救了,那两个呢?鼻梁又疼又酸她循声四下张望,声音里带着哭腔,“福庆叔,松音,我在这里!”
远处路边有人朝她招了招手,是福庆叔,宋时祺快步冲了过去,就见福庆在路边的杂草从里坐了起来,朝她笑了笑,“无事,就是滚下车时崴了脚,老奴缓一缓便好。”
宋时祺再三确认福庆叔没有其他的伤才稍微放了点心,环顾四周,“松音呢?”
“小姐,奴婢没事!”松音正朝她走来,笑中带泪,半边身子都是泥水,“松音命大,滚到泥塘里了。”
正情绪翻涌的宋时祺猛地一把抱住松音,再也控住不住,泪如雨下,“可吓死我了!”
听到哭声的桓翊十分缓慢地坐了起来,他背部擦伤一片,不好动作太大。
远处的曲六瞧见自己家主子受伤了,正要靠近为主子上药就被桓翊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只好怏怏而退。
那边的宋时祺抱着丫鬟一哭就止不住,起初是因为惊吓,此时是无尽的自责,之前巧取这块地实在太过顺利,她自信过了头,对今日巧妙运走黄金之事也觉得尽在自己掌控之中,没成想黄金还没见着,自己就狼狈至此,凭空冒出个外人不说,最倚重的福庆叔也崴了脚无法回去报信了。
思及此,她越过松音的肩膀朝那片废墟处瞧去,这一眼,哭得更凶了,她边用手背抹泪,边做贼心虚地回头去看桓翊,只见他腰背挺直地坐在路边,感受到她的注视,回头看她。
宋时祺慌乱别过目光,心中忐忑不安,这可如何是好?!
“松音,你别动,也别说话,”她趴在松音肩上,身体继续剧烈颤动着,从她身后看去好像还在大哭抽噎,她凑近松音耳边,声音极低,却十分平和沉稳,
“松音,一会儿我去挡住桓夫子的视线,你立刻去马车上扯一块车帘下来,要快,趁我挡住他的时候,把你身后那块残垣盖住,看到什么不要惊讶,先盖住再说!可记住了?”
待松音将她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她才放下心来松开了她,转身朝桓翊走去。
松音虽不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但每一步都严格按照小姐的吩咐执行,偷偷看一眼桓公子正专注看着小姐,她迅速靠近倾覆在路中央的马车,用力扯下车帘,再看一眼,确认小姐将桓公子的视线牢牢挡住,这才急急往小姐说的那块残垣处跑。
眼前一阵明晃晃的黄色光晕,她兀的止步,双手紧紧捂住嘴巴才没惊叫出声,她看到了什么?!
另一边,宋时祺正朝桓翊表达山海一般的感激之情,了然一切的桓翊在心里轻叹一声,腰背挺直,静静注视着她。这样狡黠可爱的她,他还是头一次见。
“夫子您可是伤着了,怎的一动不动?”说了好一会儿宋时祺才意识到他不太对劲。
功成
◎宋家二小姐求见公子◎
见他依旧端坐不动,她走近两步弯腰朝他背后看去,月白衣袍擦烂了,两道又长又宽的血痕尤为醒目。
“呀!”宋时祺惊呼一声,一时手足无措。
“无事。”终于感受到她的关切,桓翊灿然一笑,咬牙慢慢站起身来。
“诶诶~”宋时祺这才反应过来,直起腰伸手试图阻挡,可惜为时已晚,只见桓翊已朝松音的方向望了过去。
宋时祺紧张万分地观察他的神色,想开口又不知该说什么,松音那傻丫头拿着一挂车帘扑腾半天也没将那处露了头的黄金箱子盖住,这么大动静,她自己都瞧见了,别说比她高了足足两个头的桓夫子。
“那块地可是宋姑娘家的?”桓翊回身,问得云淡风轻。
宋时祺老实点头。
“那处曾是前朝贵族府邸,地下埋些值钱东西倒不稀奇,不过……”桓翊看到了她眼里的愕然与警惕,语气更加柔缓,“不过财不外露,此处偏僻,被外人瞧见了恐有危险。”
外人?难道你不是外人?宋时祺心想着,却不敢表露半分,正要说话,就见他朝远处指了指。
“不远处有我的护卫,若宋小姐信得过为师,不如让他们过来帮宋小姐看护一二,再派一人回城通知令尊,可好?”
宋时祺傻愣愣点头,有种自己写的话本子被他看去了的感觉。
远处的曲六得了桓翊的许可,带了几个护卫靠近过来。
“挖一些土掩盖起来。”桓翊朝金子的方向点了点头。
几个护卫垂首应是,目不斜视走向那片废墟,见到金灿灿晃人眼的金子,依旧面不改色,依令行事,找了工具埋金子。
一旁的松音傻了,一会儿看看那几个护卫,一会儿回头看自家小姐,头转来转来转去,摇成了拨浪鼓。
宋时祺还能如何?她此刻也完全没了主意,站在桓翊身边的样子出奇地乖巧,默默看曲六给桓翊撕破衣衫上药。
曲六上完药建议桓翊换一身干净衣服时,她依旧愣头愣脑看着他,桓翊无奈一笑,接过曲六手里的衣袍披在了自己身上。
四周人渐渐多了起来,许多守在绵山别庄的家仆侍从们都出来避险,开阔的地方总是更安全些,有两只巡逻队伍已组成了临时救灾队,负责安排避灾之人的去处。
有认得桓翊的兵马司将领过来询问情况,都被桓翊礼貌打发了,只说半路遇险,在此等家里的马车来接。
约摸一个时辰宋彦铭才赶到,在桓翊派去送信人的口中了解了大致情况,知晓女儿和家仆无事,一来就朝桓翊连连拱手作揖,“多谢桓公子搭救小女,宋某感激不尽。”
“宋大人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在下还有事,这就先告辞了。”
“不打扰桓公子了,您请便。”宋彦铭再次欠身拱手。
桓翊走到宋时祺面前,弯下腰瞧着她的脸色,“接下来之事姑娘一人可以吧?”
宋时祺下意识点头,又忽觉不对,“嗯?”
桓翊并不回答,接着说道:“不必担心,我那几个护卫会留下来看守。”
“看多久都行吗?”宋时祺摒弃心中横生的杂念,努力抓住重点。
“你命他们走,他们才会走。”桓翊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