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外人看的,在自家时,不必端着所谓的礼仪委屈自己。你是此处的女主人,你想如何便如何,我从未拘束你。”
这话既是说给黎青黛听的,也是说给徐老媪听的。
原本徐老媪得知自己要来伺候一个无名无分的女子,心中尚有不屑,但看起来这位黎娘子在郎君心中还是很有分量,是她想左了。
黎青黛闻声,很是感激他,她如释重负,总算不用装端庄娴静了。
到了夜里,庄檀静难得留下,但却宿在书房。
梅心不由得替黎青黛暗暗着急,给她卸下钗环时提了一嘴,“娘子,您和郎君总是分室而居,若是日后有别的女子趁机而入,那可怎生是好。”
黎青黛也不大懂这些,她自苏醒后就一直是和庄檀静各睡各的,好像也并无妥。不过,梅心倒是提醒她了,要是将来庄檀静有了旁的女子,她又该如何自处。
正往香炉里添香的徐老媪听到梅心的话,皱眉,厉声喝止:“梅心,怎可妄议家主私事。”
梅心当即住了嘴。
徐老媪是个心善的,她年纪大,见识也多。自古以来男子多是薄情寡义之辈,况且在她眼中,黎青黛还是个以色事人的,处境更加艰难,是忍不住提点:“虽然梅心说错了话,但也不无道理。娘子不能总是得过且过,整日只知捧着那些医书读,还需得做长久打算。”
黎青黛何尝不知道,不过理是这样的理,做起来也难,她委实做不来谄媚附和的姿态去讨好庄檀静,只好得过且过。
睡前存了心事,躺到床上,她辗转反侧,半响才入眠。
午夜时分,天际一阵响雷,紫电如蛇狂舞,黎青黛眉心紧拧,脚一蹬,从噩梦中惊醒,后背的罗衫被汗水浸湿。她惴惴不安地看着漏花窗外忽闪忽闪的紫电光影,焦躁地揉搓被子,随后掀开床帐赤着脚走了出去。
在外间守夜的兰心睡得很熟,雷打不醒,竟连黎青黛出去了都不知道。
西侧间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庄檀静瞥了眼漏刻,时辰不早了,已到了他往常该歇息的时候,起身到坐地葡萄缠枝纹屏风后更衣,孰料黎青黛就在刻时推门而入,“庄檀静你睡了么?”
书房外是有侍卫在守着的,见到来人是黎青黛,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拦她,就被她给闯了进去。
庄檀静急匆匆地系好衣带出去,黎青黛意识到自己莽撞了,忙侧过身去,“抱歉,方才敲了门的,我以为你听到了。”
庄檀静要给她弄得没脾气了,“夤夜未睡,可有要事?”
“没有。我适才做噩梦了,害怕得紧,一冲动就跑来找你了。”她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毕竟半夜打搅人休息,是她不对。
庄檀静倒了杯温水给她压压惊,“梦到了什么,竟叫你如此害怕?”
她接过一口气喝完,缓了缓神,“我梦见我们两个被一群人追杀,然后一起殉情跳崖了,还好是梦。”
庄檀静挑了挑眉,他们确实有过一起跳崖的经历。他发现她还赤着脚,一双白嫩的脚丫子,只一瞬就转移视线。
“梦里都是假的,你怕甚。”庄檀静没有安慰过人,更不会说温柔的话。
黎青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发现自己没穿鞋,面上更热了,脚趾尴尬地动了动,试图将脚丫藏起来。
“嗯。”黎青黛不自在极了,细白的手指捏着瓷杯,“没那么怕了。”
而此时的屋外,滂沱大雨才倾泻而下,在屋檐上汇聚成雨帘。
庄檀静看了眼漏刻,已经过了往常他歇息的时候,揉了揉眉心,“夜深了,早点回去歇息吧。”
“你也早点休息。”黎青黛慢吞吞走到门口,面上满是纠结,她扒拉着门框,“我今晚能否睡在这儿?”
似是怕他会拒绝,她又补充道,“我不跟你抢床,就在外间的小榻上挤一挤就好。”
外头下着大雨,总不好赶她回去。而且到这种地步了,他们二人委实称不上清白,再多些流言也无甚所谓。
庄檀静不假思索就同意了,让侍从收拾一下小榻。
待黎青黛躺下后,庄檀静吹灭烛灯,室内顿时就暗下来,只是偶有闪电的光从窗外透进。
不知为何,只要呆在有他在的地方,她就十分安心。不一会儿,困意袭来,她缓缓进入梦乡。
听到外头细微平缓的呼吸声,庄檀静哑然失笑,她还真是放心他呢。
翌日清晨,徐老媪和守夜的丫鬟才发现黎青黛人不见了,慌忙寻了过来。
主子睡到半夜不见踪影,也不见有人寻来,忒不像话。说到底还是不把主人放心上。
庄檀静眉眼凌厉,“此处不缺有才干的人。”
徐老媪心知自己这回做错了,躬身道:“奴婢日后不会再犯。”
敲打完底下人,挥手让他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