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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高夫人才卸了妆,显出几分疲惫。她斜靠在床头,一只手撑在锦被上,斜眼打量林洛溪。

十三岁就跟着她讨生活的小姑娘,真真是长大了。夜宴上私自作主,竞拍了卿王的东西。

林洛溪被高夫人看得鼻尖冒汗,脸上火辣辣地。高夫人不说话,但比高声训斥她,还让人感觉心慌恐惧。

“孩儿想,既然只有卿王是唯一的机会,无论如何都要抓住。我拍下他的藤箱,也许可以和他说上话。”

总得解释一下,不然高夫人的心结是解不开的。现在还不是她翅膀变硬飞出去的时机。

“说得好哇!”

高夫人赞道,随即眼神一凛,道:

“你把那只白玉镯子捐了出去,又不拍回来。现在落在了江夏王妹妹的手里,你要怎么向我交待?”

白玉镯子是高夫人做妾前,高老爷送的礼物。高夫人一直当成是高老爷送她的定情信物。

初进高府时,她天天戴在腕上,提醒自己要懂得感恩,不能嫉恨正室夫人。如果没有高老爷,她可能还在绣坊做苦工,说不定到现在的年纪,眼睛都要累瞎了。

“我会找薛姑娘,想办法把白玉镯子给拿回来。”

虽然早就想到了高夫人会责怪她,也编排好了答对,可是面对高夫人时,她还是心虚。

不安分的夜(五)

“呵!你以为薛姑娘是你叫的么?”

高夫人坐正了身体,抬手拍在了锦被上。锦被无声凹陷,并不发出半点声响。

“姨妈不要动怒,火大伤身。我已经用小火炉煮了凉茶,一会就能喝了。”

林洛溪抬起眼眸,水汽蒙雾的眼里只有高夫人的身影。

“我知道薛姑娘与我身份悬殊,但她也是才十六岁的姑娘,我会想办法和她说的。姨妈放心,如果拿不回白玉镯子,我一辈子不嫁人,终生侍奉在姨妈左右。”

“行,你既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再说你就是为难你了。”

高夫人下地,林洛溪抢在香露身前扶住了高夫人伸出的手。

走到门口,高夫人推开林洛溪的手。

“歇着吧。记得我的话,凡事不能用力过猛,让人看出野心就不好了。”

高夫人斜了斜目光,由香露扶着走出门。

如今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卑微绣娘了,当年觉得金贵的白玉镯子,现在看来也不过寻常货色。她也不想为了一个不值多少钱的镯子,真的和林洛溪翻脸,不过是咽不下心口气罢了。

在她眼皮底下养大的小姑娘,能公然违背她的意思,这怕是要养一只白眼狼吧!

本来她还想指着这株娇花攀上一门王府贵亲。现在看来,就算林洛溪攀上了王府贵亲,可能也会甩开她吧。

想到以后自己孤身一人,一年老似一年,高夫人不寒而栗。手脚和心口不断往外冒火的感觉,又让她焦躁不安。

只怕以后还得依靠高老爷的侄儿养老送终了。

想到那侄儿的眼神,高夫人抖了抖肩膀,靠谁不如靠自己。她摸着自己的脸,盛装之下,她依然还算是一个美妇,那郡主的丈夫不也喜欢偷偷瞄了她几眼么。

“墨雨,墨雨——”

小贤王拉开门朝外面喊。见墨雨过来,又说:

“快去给卿王准备宵夜,要清粥小菜热乎的。”

见墨雨走远,他轻轻带上门。这次有了经验,关门的时候格外轻巧。走到萧潜面前,讨好地笑着,双手不安地揪着里衣衣角。

“贤弟不要我睡,我就陪贤弟一夜坐到天亮也无妨。”

小贤王微熏的脸映着洁白里衣,讨好的神情楚楚可怜。

“罢了,你不睡觉,我还犯困呢!”

萧潜哪还忍心再虐他,站起来又问一遍,就怕小贤王记错了人。毕竟大殿上有二十几位贵女。

“你确定是对面凝露轩的姑娘,拍走了我的小藤箱?”

“确定,非常确定。那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我本来出价一两银,她跟着出价二两。我出到六两银的时候,她直接叫价十两银。你也知道啦,当时我拍完这把扇子,身上就只剩下十两银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小贤王心焦火热,用力扇风。就盼着萧潜赶紧出去,今天这一关就过去了,明天他还想着找机会向郡主求问颜十一的事呢。

“拿来。”

“什么?”

小贤王看着萧潜摊开在他面前的手。

“银子。”

萧潜也不客气。要赎回小藤箱,没有银钱可怎么行呢!

不安分的夜(六)

来取药的婆子站在门口和小丫鬟说话。

“怎地照看工匠还偷喝了酒?”

小丫鬟美景指着婆子酡红的面皮。婆子极力否认,扯着衣领缩着脖子,催促颜十一紧快些把药给她。她走时拔了木棚里的蜡。

“一会子回去还得换牛油蜡才看得清楚,那两石匠疼起来哎哟哎哟地叫,真烦死人啦!瞧我这命哟,别人过来都能混个好吃好喝还有赏钱的差事,我偏落个侍候伤病的活,倒毒……”

美景担心婆子的抱怨被颜十一听见,示意婆子不要大声。

婆子歪头朝灶间里头看了一眼,扁嘴笑道:

“不怕事的,农女的身份还不如咱们。宰相府里的奴婢都大过九品县官,何况咱们是郡主府里的。”

“啐,就妈妈你的嘴碎。仔细被郡主听了去,撕了你的嘴不要紧,别再连累咱们。我困了,你去一边说去。”

良辰刚熄了炭火,脸上蒙着一层灰,心里正不开心,听了婆子的话更烦了。推婆子到门外,掩嘴打了个哈欠,她是真困了。

“死丫头竟也敢啐我?我可是徐妈妈的人。瞧我告诉她怎么收拾你……”

颜十一把最后一滴药液倒进陶罐里,眼看着药液凝固成膏,弯下眼角笑了。条件有限,制成膏药的时间比她预料的长了些。

她唤婆子取药。

婆子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装着药罐和棉纱的拎包,走路一颠两颤的。

就婆子这个状态,颜十一怎么放心让她给伤员敷药膏,还是得亲自出手。

打发两个小丫鬟回去休息,接过良辰递来的灯笼,跟在婆子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工棚去。

婆子许是憋屈半天没人说话,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

远处一盏灯笼在甬道的花丛中忽明忽暗地,看身形是个男人。应该是和她去往一个方向。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人会去后山那边呢?”

婆子停下脚,眯眼瞅着那人影,吧嗒一下嘴笑了。

“是郡马爷。他每晚都在工棚旁边的清风阁歇着。”

那盏灯笼转个弯瞧不见了。

婆子又迈步向前,继续絮叨。可能忘了刚才说到了哪里,含糊着说了几句以后,扯到了郡主夫妻之事上。

“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会受不了郡主如此冷落,长期枕边无人,谁能吃得消。郡主这不也是守活寡嘛!

如果不是碍着郡主的身份,郡马爷早就有别人喽。嗐!也怪这男人不争气,没有本事让郡主高看一眼。

也不知道他们的日子还能多长久,好在他们夫妻在外人面前还是恩爱的,咱们做奴婢的也犯不着操那份心。”

颜十一一直小心地看路,对于婆子几次拿眼瞧她,想引起她的讨论不搭话。

石匠父子上了药膏以后,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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