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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绝嗣药带来的痛意不足以让他落泪,只是?他不合时宜地忆起了从前?他与烟儿情浓时的样子。

他自诩是?个?极能忍痛的人?,可?瞧着眼前?的烟儿,她眸子里的冷淡,不必用嘴说明便能显露出来的不在乎,和?亲手端过来的那?一碗茶。

比这世上?所有的酷刑加起来还要?再痛一些。

烟儿瞧着郑衣息痛到几近昏厥的模样,往昔高贵如天上?月的人?惨白着脸、不断地攥紧了她的手腕,明润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清明,只剩磅礴的泪意和?祈求。

他在不断地祈求着她,让她不要?再恨他了。

这一刻,烟儿才明白。原来郑衣息早就知晓她端来的这一碗里茶里掺了东西。

可?是?他为什么愿意喝下去呢?

这疑问如惊雷一般炸开在烟儿脑海,她摇了摇头,杏眸里也氤氲起了迷蒙的泪雾。

她认识的郑衣息不是?这样的人?,他只爱自己,只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从不把卑微低贱的人?当一回事。

他从前?对自己好,只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了苏烟柔的替身。一旦娶了苏烟柔,自己这个?替身就会被他弃如敝帚。

该是?如此才对。

他若是?一早便知晓了这碗茶有不对劲的地方,很该恼怒之下杀了自己才是?,他为什么要?喝下去呢?

烟儿泪如雨下,满是?不解地望向了郑衣息。

而此刻的郑衣息已被那?绝嗣药的后劲折磨的不成样子,连祈求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像一只濒死的野兽般匍匐在烟儿的脚旁。

他惨白着脸,好似是?受不住那?一波波涌来的灭顶痛意,颤抖着身子吐出了一口血。

那?抹触目惊心的红灼的烟儿眸眼一痛,愣了一会儿后,她才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正屋,去廊下将双喜唤了进来。

太医赶来澄苑的时候,刘氏与郑尧以及郑老太太也都候在了郑衣息床榻前?。

郑衣息毕竟担着个?郑国公世子爷的名头,且又是?宁远侯府钦点?的姑爷,太子又对他颇为看重,如今这等时候是?再不能出什么意外?。

郑尧忙将太医迎进了屋内,冷硬的面?容上?浮现了几分担忧之色,“犬子这病来的蹊跷,还请太医为他诊治。”

那?太医也知事出紧急,不敢多话耽误时候,便立时走到郑衣息身边为他诊治。

只见郑衣息躺在床榻上?,脸色惨白的仿佛没有了血色一般,鬓发陷在枕被里,凌乱颓丧得不像话。

此刻郑尧望着床榻上?躺着的没有生?息了的郑衣息,心里倒是?极罕见地生?出了几分心疼的意味。

待太医为他诊治过后,便道:“老朽不敢断定。可?观世子爷的脉象,应是?中了一抹西域奇毒,这毒奇就奇在无毒可?解,吞服下去后会受扒皮抽筋、摧心挠肝之苦。并且……”

太医欲言又止,郑老太太率先?坐不住了,问道:“太医有话直说即可?。”

“并且中了此毒之人?,此生?再难有子嗣。”

话落,正屋里一派寂静。郑尧一言不发,脸色黑如铁锅。郑老太太也空叹了几声,眸光似有似无地落在刘氏身上?,却也只剩下叹息了。

刘氏叹息了一声后也状似不舍地说道:“这……太医你?再想想法子,息哥儿是?我们郑国公府的世子爷,可?不能没了子嗣……”

烟儿陪着圆儿一起宿在了寮房,听着东边正屋里一派吵嚷,烟儿的心也慌得直打鼓。

一旁的圆儿绞了帕子替她拭泪,见她眸中仍有泪意,便道:“姑娘,方才大夫人?身边的白芍已送了信来,说已把陆大哥送回家了。”

烟儿接过了软帕,高悬着的那?颗心落了地。

温温热热的帕子覆上?脸庞,好似擦拭一番之后就能将上?头的泪意擦去。

她怔怔的盯着手里的软帕出神,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忆起方才郑衣息痛苦的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模样,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竟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直至此刻,她仍是?不明白,郑衣息为何要?喝下那?碗茶?

难道正如他嘴里所说,是?为了让自己原谅他?

可?不该是?这样。

圆儿欲言又止地瞧了烟儿好几瞬,终是?忍不住心内的感叹,说道:“姑娘。”

“世子爷没有娶苏小姐。”

烟儿望向了圆儿,眸中有不解,更有一分不易察觉的后怕。

“姑娘定是?也察觉到了,澄苑虽各处都挂着大红灯笼,可?却没有苏小姐身影。您还记得您假死出府的那?一日吗?世子爷知晓您的死讯之后就好似疯了一般,大哭大闹不止,赤着脚在澄苑里跌了两跤。”

“足足有两个?月,世子爷日日在书房里饮酒。听双喜说,国公爷与老太太逼着世子爷娶苏小姐,可?是?世子爷却不愿,甚至还因此被国公爷痛打了一顿。”

烟儿愣在了原地,情绪陷入圆儿抛出来的话语中,好半晌都无法抽离。

郑衣息与苏烟柔的婚事早已人?尽皆知,世家联姻好处颇多,他不该不愿才是??

她虽一字未说,可?惊烁的眸子里已是?写明了她的疑惑。

为什么?郑衣息这样自私薄冷的人?最该明白娶苏烟柔会有多少好处,他汲汲营营了这么多年才爬上?了世子爷一位,眼瞧着权势地位就要?更上?一层楼,根本不该放弃才对。

烟儿的心怔然的厉害,随着脑海里渐渐拨开了些亢杂的思绪,似乎有一颗盖着腐烂外?衣的真心正昭然若揭般等着她去发掘。

可?是?她不敢相信,也不愿去相信。

圆儿等了又等,却不见烟儿作出手势来询问她缘由。

她只能顿了顿后,一脸真挚地烟儿说道:“姑娘,在我这个?旁人?眼里看来,世子爷是?爱极了您的,将您找回来,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对您好。”

毒意

郑衣息昏睡了?三日才醒来。

醒来的时候已日落西沉, 夕阳的余晖从支摘窗内洒落进屋内,正巧落在床榻前摆着一只团凳之上。

团凳之上还坐着个郑衣息无数次在梦里梦到?过倩影,只着一件素色薄衫,乌黑的鬓发上只簪着一支梅花玉钗, 未施脂粉, 面容疲惫。

可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如旖旎春日里最烂漫的娇花一般让郑衣息移不开目光。

如今他身?上那股嗜骨的痛意已然淡去,只是四肢依旧绵软无力。

烟儿恰坐在他身?侧的团凳之上,杏眸未阖,整个人笼罩在一股说不清的疲惫之中。

她坐姿弯弯扭扭, 手里还拿着一柄团扇,瞧着是在照顾病中的自己?。

郑衣息的心?中霎时被喜悦填满,嘴角的笑意浮动,已然是忘了?昏迷前遭受的这一场苦痛。

他下意识地就要去攥住烟儿的皓腕, 可是伸了?伸手后, 却发现自己?无力去攀附烟儿, 只能徒然地落在了?床榻边沿。

这点响动惊醒了?正在打瞌睡的烟儿,她睁开眼后,便见郑衣息正满眼热切地望着她, 那缱绻的眸光如附实质,仿佛要将她的皮肉凿穿一般。

烟儿心?里既是盈着恨, 又是盈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愧。

她理不清心?内的思绪, 便不想与郑衣息视线交汇, 只颓然地垂下头。

“烟儿。”郑衣息唤她。

烟儿无所遁形,只能抬眸望向郑衣息。

四目交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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