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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眼瞧着段氏气的胸膛不断的上下起伏,她这才低头服软道:“娘,女儿当真知错了。”

到底是自己怀胎十月、挣命般生下来的亲生骨肉,如今垂着眸认错的模样也实在是可怜。

段氏还是硬不下心肠,便道:“明日我就带你去郑家,你给我收收你那副脾性,好好与息哥儿相处。”

苏烟柔乖巧应下,蒲扇般的睫羽掩住了明眸里暗潮涌动的情绪。

郑国公府内。

满府里都在传,三少爷去了一趟澄苑后不知怎么得惹了世子爷的不快,被痛打了一回不说,还被罚三月不准出府去鬼混。

三少爷不惧皮肉上的磋磨,可若是不让他出去花天酒地的潇洒,便是等同于要了他的命。

世子爷与三少爷关系不匪,这些年还是头一次起了争执,引得郑国公府的下人们猜测连连。

双喜有几个别院里交好的小厮,闲暇时被他们灌了几杯黄汤下肚,便口无遮拦地说:“世子爷这回发怒,是因着三少爷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肖想爷心尖上的人物。”

那些小厮们俱是一震,不想细想素来眼高于顶的世子爷会将什么样的人物放在心坎上。

“莫非是宁远侯府的那位小姐?”

双喜嗤笑一声,指着那小厮说:“什么侯府小姐?三番五次地给爷脸子瞧,若不是为了宁远侯府的威名,爷如何愿意娶她?”

这话的深意便再明显不过。

这几个小厮皆是心思活络之人,当即便笑道:“那哑巴当真有这般本事,竟能将咱们爷迷成这样?”

双喜醉的厉害,不过哼唧两声,并不言语。

不过一日功夫,郑衣息冲冠一怒为“哑巴”的消息便不胫而走,还传到了在二房养伤的郑衣焫耳中。

他痛定思痛,忙捂着昨日被郑衣息揣痛的双股,急匆匆地赶去了澄苑。

郑衣息从双喜嘴里知晓了那夜烟儿硬要出二门与李休然相会的真相。

原是为着那叫个圆儿的丫鬟。

他恍然大悟,心里说不清是何等的纠结与迷茫。

他误会了那个哑巴,还因这等误会而勃然大怒,差一点便不可自抑地要了她。

这等认知让郑衣息通体发寒。

这些年他花了多少力气、使了多少手段才爬上了世子爷一位。登上高位以后多少貌美伶俐的丫鬟与氏族小姐向他暗送秋波、投怀送抱,可他却眼风都没递给这些人。

却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与这低贱的哑巴有了肌肤之亲。

前夜里他几乎要忘了这哑巴的血里兴许染了什么腌臜的疯病,也差一点忘了他将这哑巴安在澄苑里做通房丫鬟,为的不过是图谋大计。

他失态了。

这些失态可以对着出身高贵的苏烟柔,或是个出身清白的小家碧玉,只是绝不该对着一个一无是处的哑巴。

郑衣息抿了抿嘴,强硬地驱散了脑海里乌烟瘴气的思绪,只定定地盯着手里的信笺瞧。

他才沉下心读了读手里的信笺,书房外却响起了一阵吵嚷之声。

双喜不见了踪影,那些粗使的小厮又不敢靠近书房,是以只有小武敢上前拦一栏郑衣焫。

郑衣焫却有一股蛮力在,一把推开了小武后便直挺挺地跪在了郑衣息的书房门前,扯着嗓子大喊道:“大哥哥饶了弟弟一回吧,弟弟再也不敢冒犯大哥哥心上的妙人儿了,求大哥哥饶了我。”

书房里握着狼毫的郑衣息动作一顿,才刚压下去不久的恼意因着郑衣焫的话语而愈发汹涌地冒上心头。

什么心上的妙人儿。

他郑衣息怎么可能将个哑巴视作心尖上的人物?

正愣神时,外头跪着的郑衣焫声量愈发尖利,那哭泣的态势实在是凄苦无比。

“大哥哥,弟弟外头的相好都是些弱柳扶风的女子,一日没有弟弟的滋润,便像枯萎了的花朵儿一样没了生机啊——”

混不吝又低俗不堪的话险些气笑了郑衣息,若不是记挂着幼时郑衣焫时常给他送些吃食,他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他。

小武忙要上去捂住郑衣焫的嘴,只劝道:“三爷快别喊了,满府满院的人都要听见了。”

这话也给郑衣息提了醒。

这澄苑里非但住着他,正屋里还住那个哑巴呢。再让郑衣焫嚷嚷下去,他的脸皮该往哪里放?

倏地。

郑衣息便起身踹开了屋门,脚步匆匆地走到泰石阶下,将跪地不起的郑衣焫拖进了书房。

待屋门阖上后。

郑衣息方才瞪着郑衣焫问:“谁说那哑巴是我心尖上的妙人儿了?”

郑衣焫瞥了眼他怒意凛凛的面容,心里虽害怕不已,可想起葫芦巷里养着的几房外室,便大着胆子道:“大哥哥缘何不肯承认?往日里弟弟向你讨要什么,你都眼儿不眨地给了我,连你和宁远侯府家小姐的定亲玉佩都能随手给了我,怎么偏偏就不肯给我那貌美的丫鬟?”

一席话,砸的郑衣息有片刻失神。

他俊朗的脸颊两侧浮起些既恼怒又窘迫的神色,忽而化作了凌厉的掌风,结结实实地落在了郑衣焫的脊背上。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郑衣焫忙欢天喜地地应了,也不顾身上的痛意,一溜烟儿地跑了没影,独留下郑衣息一人陷在了无边的阴郁之中,眉宇间凝着的寒意仿佛都拧出汁来一般。

书房外的小武觑见了这一幕,心里暗自思忖一般,便默默地告诉自己:富贵险中求,趁着双喜不在的空档在爷跟前露个脸,将来指不定会有什么好前程呢。

他挪着步子走进了外书房,才跨过门槛,脚边上便飞来一个珐琅熏炉,差点砸到他的腿骨。

小武颤了颤心,走到阴云密布的郑衣息身前,笑道:“爷吩咐的牛黄,我已给烟儿姑娘送去了。”

听到“烟儿”二字,郑衣息愈发心烦意乱,只挥了挥手不想多说一个字。

可乖觉地小武却接着笑道:“烟儿姑娘高兴的很儿,连声称赞爷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呢。”

郑衣息一怔,胸腔内翻涌着的怒意有一刹那的息止。

他瞥了眼小武,半信半疑地说:“你看得懂手语?”

小武点了点头,觑了眼郑衣息黑黝黝的脸色,便当即作势要走出外书房,谁知郑衣息却唤住了他,道:“她……没听见衣焫的胡言乱语吧?”

小武忙回了身,诞笑道:“便是听见了又如何?就跟爷书房里各式各样的青玉瓷摆件一样,爷若是不放在心上,又如何会日日放在眼前赏玩。”

话落,郑衣息的脸色霎时衰败了下来。

小武立时话锋一转道:“可物件儿就只是物件儿,爷再喜欢也只是物件儿而已,待赏看够了,爷不拘是放在私库里或是赏给别人,都是条路子。”

这话却是霎时让郑衣息思绪一顿,积攒在心口的那些烦忧愁绪被拨开了大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愫也终于有了存在的理由。

烟儿与他书房里的青玉瓷瓶哪儿有半分不同?皆是以色侍人的玩意儿。

他也是肉体凡胎,一是迷了心也是常有的事儿,况且那哑巴对他而言多有用处,他用些心也是应该的,待物件看厌了,也没了利用价值自然也就好了。

不过是件东西罢了,不拘是放在心上还是砸在地下,都随他处置就是了。

何必再庸人自扰?

他既是茅塞顿开,眉宇间的戾气霎时少了大半,他也不再郁结于心,极难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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