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节
陆长川笑呵呵的，特殷勤地给她捏手，还计划着明天要找厂医多要些计生用品，每次给得抠抠索索的，忒小气了。
第二天去厂里上班，陆长川修好了机器后，跑去医务室找厂医了，厂医姓刘，是个四十来岁的风趣男人，陆长川帮他家装了几回电路，关系很不错。
“用完了？你才结婚几天哪？”刘医生满脸惊讶，还有些嫉妒。
他上次给陆长川的计生用品，都够他用一年了，这小子半个月就用完了，年轻人就是火气旺啊。
“才那么几只，这次你多给些。”
陆长川大咧咧地坐在办公桌上，一点都不客气。
“你悠着点儿，这种事做多了伤身体。”
刘医生口气酸溜溜的，从柜子里拿出一盒计生用品，扔了过去，“一盒二十只，省着点用。”
“再给一盒，你这儿药味重，我懒得来。”
陆长川嫌弃太少，二十只还不够他半个月的。
“你当我是生产厂家啊？总共就这么几盒，你们不是刚结婚吗？避孕干什么？趁年轻多生几个。”刘医生又拿出一盒，死活不肯给了。
“我媳妇还小呢，过两年再生。”
陆长川揣着两盒计生用品走了，刘医生在后面叫：“回头你有空去我家一趟，我家电视机又开始雪花了。”
“知道！”
陆长川答应了，先回电工班放计生用品，半路上遇到了神情憔悴的陈野，几天没看到，人好像清减了不少，精神也不及往常。
“听说你人不舒服？好点了没？”
陆长川叫住了人，关切地问着。
虽然他结婚的时候，陈野做了些不好的事。但毕竟是部队回来的好兄弟，陆长川不想和陈野疏远。
“好了，你拿的什么？”
陈野看到了露出了半只角的盒子，还以为陆长川生病了。
陆长川嘿嘿地笑了笑，拿出一只盒子给他看，大咧咧道：“计生用品，这不是结婚了嘛。”
口气很得意，好像是多光荣的事一样，陈野脸上有点热，心里还很羡慕，陆长川和顾糖糖都已经修成正果了，他和顾惜惜……还不知道未来如何？
是的，陈野终于确定了他的心意，他喜欢顾惜惜，他要照顾这个柔弱可怜的女孩。哪怕家里人都反对他，他也不会改变心意的。
前路肯定很艰难，但他无所畏惧，也会护着顾惜惜，给她宁静的港湾。
“你们不生孩子？”陈野笑着问。
“糖糖还小，过两年再生，你和桑虹那姑娘怎么样了？”
陆长川还不知道兄弟和顾惜惜的事，以为陈野会和桑虹在一起。
陈野面色微变，勉强笑了笑，“桑虹就像我妹妹一样，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这样啊，那挺可惜的，桑虹那姑娘看着真不错。”
陆长川有点遗憾，不过感情这种事不能强求，陈野不喜欢也没办法，两人寒暄了几句，便分道扬镳。
下午下班时，陆长川推着车出了厂大门，远远看到陈野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在说话，正是顾惜惜，两人形态亲密，靠得很近。
陆长川拧了拧眉，顾惜惜这人阴魂不散的，怎么又和陈野缠上了？
晚上睡觉时，他把这事说了，顾糖糖很平静，一点都不意外，还说了个事，“许盼娣前两天开庭审判了，判了七年。”
据说给押去西北那边的监狱了，本来可以在东城监狱服刑的。但沈老爷子托了些关系，许盼娣作为重刑犯，给押去西北监狱了，七年的时光，足够将人折磨去大半条命了。
顾糖糖更期待的是另一件事，知青下乡开始了，顾惜惜的好日子来了。
后悔莫及的许盼娣
许盼娣开庭那天，顾糖糖和沈家人都没去，顾老大父子也没去。据说许盼娣在看守所的日子很不好过，被人欺负不说，还要干最累的活，营养又跟不上，老得不成样了。
这一趟去西北监狱，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问题。
但就算死在西北那边，也是许盼娣罪有应得，顾糖糖其实很想知道，这女人现在有没有一点后悔？
天色蒙蒙亮，许盼娣就被狱警叫起来了，手脚都戴上了沉重的镣铐，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闷的金发撞击声，满头白发的许盼娣低着头，眼神混浊空洞，慢慢地走着。
“快点，别磨蹭！”
狱警不客气地推了把，慢吞吞的跟蜗牛一样，要赶不上车了。
许盼娣踉跄了下，缓缓站直了，加快了一点点，背脊弓着，看起来有点可怜。但狱警却毫不心软，这些可都是罪犯，再可怜都不值得同情。
监狱外停着车，还有其他犯人，都是要押送去西北的，只有许盼娣一个女囚，她麻木的表情有了些变化，眼睛四下张望，似在找人。
找了一圈，许盼娣失望极了，惜惜没来，金贵金福也没来，她知道这一趟去西北，只怕有去无回了，她想走之前见见孩子，和他们说说话。
“快上车！”
狱警催促着，其他犯人都上车了，只有许盼娣还不死心地张望，她不相信惜惜会这么狠心，真的连最后一面都不来看她吗？
她做这么多事，为的都是惜惜啊！
车子发动了，许盼娣还在等，狱警沉了脸，要拽她上车，她乞求道：“再等等，他们会来的，求求你了。”
狱警正要呵斥，有人跑了过来，被其他警察拦住了，来的是顾金福兄弟，拿了个包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许盼娣眼睛一亮，哑声叫道：“金福，金贵！”
兄弟俩被放了过来，顾金福将包袱塞进许盼娣手里，粗声粗气道：“爸不让来，我们偷摸来的，去了西北好好改造。”
顾金贵没吭声，其实他不想来，这个母亲太丢人现眼了，害他们兄弟在村里抬不起头，连媳妇都娶不上。
可到底是生他们的亲妈，这一别还能不能见上都难说，他们还是来了，就当是最后一面吧。
“我好好改造，我会的……”
许盼娣热泪盈眶，语不成句，但她还是不死心，忍不住问：“惜惜……她……”
兄弟俩齐齐色变，顾金贵厌恶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记着顾惜惜？她就是个扫把星，把我们一家害成这样，我和大哥娶不上媳妇，村里也抬不起头。”
“到底是你们的亲妹妹。”许盼娣嗫嚅着说。
顾金贵冷笑了声，嘲讽道：“亲妹妹？她可瞧不上我们，现在死皮赖脸地赖在顾金凤那儿，还说不是我们家的人，妈，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顾惜惜就是头白眼狼，你为了她做这些事，根本不值得！”
越说越火大的顾金贵，后几句是吼的。如果没有顾惜惜，他们一家现在还好好的，都是这扫把星的错，早知道他们还不如对顾糖糖好点儿，现在还能沾点光呢！
“你蹲牢房这些天，顾惜惜来看过你没？从小到大，你都让我们对她好，要护着她，结果她是怎么对我和大哥的？我和大哥对这白眼狼的好，但凡给顾糖糖一半，现在我和大哥老早过上好日子了，你好好想想吧！”
顾金贵悻悻地看了眼许盼娣，拽着大哥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一别就当了结了母子情吧。
“金贵，金福……”
许盼娣叫了几声，但兄弟俩都没回头，很快就看不到人影了。
狱警拖着她上车，许盼娣看着车窗外往后飞逝的风景，离这座城市越来越远，她终于慌了，也后悔了，捂住脸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