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9节
七世,是法兰西的领袖,我个人的情感无足轻重,国家的意志凌驾于我个人的意志之上。我还向她解释了有关小丑西斯和菲利普神将的事情,我承认了我因为自负和太想成为神将、成为救世主,所犯下的贪婪和傲慢之罪,我以为一切都是我可以掌握的,没有想到你们两个的出现,却让世界线发生了变动,让一切走向失控。这些都是当着她和戴娃的面说的,戴娃哭了很久,她说没有想到我是这样冷酷无情的人。反倒是圣女冕下安慰了她,她说就她个人而言,对我并没有怨恨,但她不能代表那些死去的民众原谅我。她说我虽然不是直接凶手,但也负有间接的罪孽,我说我不会逃避,我会弥补这一切。于是她为被你毁掉的两岸文物古迹道了歉,说要筹集些款项,代替你捐给巴黎文物保护组织。我告诉她文物古迹修复的差不多了,现在钱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人类的未来,欧罗巴的未来,法兰西的未来……我说我必须和你当面谈谈。”他稍稍低头,与成默的视线短兵相接,“她答应了。”
成默与拿破仑七世对视了几秒,才掏出揣在上衣口袋里的手,走了几步至茶几边,随后稍稍拖开了猩红色的沙发椅,自然而然的坐了下来。他靠入了沙发里,随意地将手肘放在扶手上,双手握在胸前,抬眉看向了拿破仑七世淡淡的说:“这不是忏悔,不过是鉴于形势所迫的自我开脱。”
“是,你说的对。”拿破仑七世也坐了下来,还顺手提起金线蜜蜂骨瓷壶,给成默倒了杯红茶,“若非情势所迫,像我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道德、伦理这样束缚凡人的工具而忏悔呢?不过,内心对圣女冕下的尊敬是真实的,不打折扣的。越是经历的多,就越是能感觉到圣女冕下这样纯粹的人类主义者,是何等的弥足珍贵。”
成默隔着袅袅升腾的水蒸气,面无表情的凝视着拿破仑七世,低声说道:“就算她能原谅你,也不代表我能够。”
“我邀请你来,不是祈求原谅的。”拿破仑七世微笑了一下,“像我们这样的人,除了向挚爱,怎么可能向其他人下跪,亲吻她的手背,祈求原谅呢?”
成默摇头,“我和你不是一类人。”
“也许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各有各的不同……”拿破仑七世端起杯子呡了口热气腾腾的红茶,“但是能成为‘王’的人只有一种。”
“我不认可你这样没有任何数据支撑的说法。”
拿破仑七世哈哈大笑了几声,“不错的冷笑话。”他停下来的时候,十分突然的转移了话题,“恕我直言,李代桃僵扶持代理人的把戏,蜥蜴人玩了上千年,他们比你会玩,比你有经验。但他们的方法相比你而言,是如此的温柔,一滴血原则、信仰原则、仪式原则,只要你愿意,多的是办法成为傀儡,全世界那么多神秘组织,随便加一个就好。他们倚靠这一套在幕后掌控了世界上千年。而你的做法太暴力,太血腥了,引起了所有精英的反感和恐惧,你难道没有发现,你想要把你计划推行下去,越来越难了吗?”
“是,你说的没错,但我有绝对的实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和你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存空间被压缩,直至完全消失。”成默说,“这不是把戏,这是阳谋。”
“他们和你们?”拿破仑七世神秘的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成默,你确实和我不是一类人,你还是太仁慈了。我想你还是沉浸在你所制造的灾难中,无法解脱,所以才会任由那些诋毁、污蔑你的言论泛滥吧。你还是对故土怀有特别的情感,才会无视那些藏在太极龙内部的反路西法分子嚣张跋扈吧。你还是相信人性中的善和美,才会心甘情愿的背负起滔天罪责,当与世界为敌的大魔王吧?”他鼓掌,啧啧有声的赞美道,“真是理想主义者的最高浪漫!”
掌声中,成默的神色逐渐凝重,他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这让拿破仑七世的掌声逐渐遥远,仿似是一辆车擦着他的鼻尖飞驰而过,尖啸的引擎声过后,他的心脏才开始发颤。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正行走在午夜的高速公路上,没有灯光,周围一片迷雾,前方没有目的地,后方看不见来时的路。
“……但是历史证明,只要你稍微放下屠刀,人类本性之中的恶就会控制不住。你能够确保,你一直愿意背负罪名,手握屠刀,甘当令众生唾弃又恐惧的魔王吗?你可曾为那些不敢说出你名字的追随者、朋友、爱人、孩子……考虑过吗?明明你才是世界之王,可以拥有光辉伟岸的形象,可以成为你的追随者、朋友、爱人和孩子的骄傲,可以将你拼尽全力争取来的福泽永世绵延下去,同样也可以给人类带来更美好的未来,为什么你要选择背负这一切呢?”拿破仑七世停顿了几秒,才用讽刺的语气说,“就算你能确保你自己可以为了理想牺牲,你认为他们也会也愿意和你一样,共同承担这永世难以洗清的恶名,生活在黑暗中吗?尤其是在你用电子生物人取代了那些必须要取代的人之后,你觉得他们……会欢庆世界终于迎来了变革,还是恐惧……下一个就轮到了他们?”
成默握在胸前的手松开了,他缓缓将手放在了扶手上,手指扣紧了红色的天鹅绒面料,像是把指尖插进了凝固的血液中,他闭上了眼睛,“所以参加‘古巴比伦遗迹之地’的那些人是你安排的?”
“是我们,成默。”拿破仑七世又给自己倒了杯红茶,“而且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够为了理想牺牲一切……我也可以。”
成默睁开了眼睛,看到氤氲中,拿破仑七世刚才还几近枯萎的神情,竟重新焕发了勃勃生机,仿佛午夜即将盛开的昙花。他叹息了一声,问道:“‘撒旦降临’和‘死亡艺术协会’背后都有哪些人?”
“表面上是我、约翰·克里斯·摩根、撒仂玛、阿卡尔·恰武什奥卢、西园寺红丸。”
“实际上呢?”
“实际上还有华利弗、萨米基纳、巴巴托斯、古幸、零号和颜复宁,不过我们各自操控各自地区的分部,有些时候会协同,会互相渗透,有些时候会发生冲突,彼此杀戮。总之,有些人想把水搅浑,有人是想‘路西法’这个名字更有破坏性,有些人是希望这个名字不要被公众遗忘,还有些人希望把它塑造成革命的代名词。”拿破仑七世意味深长的说,“华利弗、萨米基纳、巴巴托斯、古幸的想法应该很单纯,他们作为黑死病的魔神,是有必要去调查甚至控制‘撒旦降临’这样的组织。你应该思考的是西园寺红丸、零号和颜复宁的背后还有没有人,尤其是零号和颜复宁。”
成默想起了这次被完全调离太极龙总部的白秀秀,腥风血雨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心中叹息,直起了靠在椅背里的身体,看向了茶几上的杯子,“比起茶,其实我现在更喜欢喝酒。”
拿破仑七世早有准备的从茶几的底下提起了一瓶“路易十三”,他微笑,“这样的时候,的确更适合来几杯酒。酒暖不了心,但多少能叫人忘记一些寒意,来自十二月冬季的寒意。”
成默附身将骨瓷杯推到了拿破仑七世的面前,看着他拧开酒瓶,将酒斟满,顿时弥散在冰寒空气中的红茶香,就被浓烈醇厚的酒味给冲散,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问:“那么‘路杖’组织背后又是谁?”
拿破仑七世又给成默把酒续上,再给自己倒了一杯,才微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西施?”
拿破仑七世举起了酒杯,“这是你自己猜的。”
成默没有和拿破仑七世碰杯,抬手又将酒杯一口饮尽,口腔里充盈着孤独的苦涩。他知道这一天会来,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他喃喃的说道:“为什么不能等到完全胜利以后呢?”
拿破仑七世仰头也喝掉了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