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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语毕,他转向众人,竖眉:“你们都给我记住了,我们虽然奉命守护荣在堂,可是主子永远只有小公爷和少夫人。若有那背信忘义的为难少夫人,我吴常第一个撵他滚蛋。”

五年前国公府欠债,还不上钱,走投无路的谢家人不仅断了府卫的粮饷,还准备把他们当奴役卖掉换银子,若不是少夫人进府,拿出私银发粮饷,他们这群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吃苦力。

主子们之间的事他管不了,可是少夫人的恩情却永远不会忘,她想去的地方,别说荣在堂,就是皇帝老子的金銮殿,他也会劈路。

门口的守卫听了吴常的话,又羞又愧,忙不跌拉开大门。

吴常弯下腰,一伸手,“少夫人,请。”

曲筝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你若因此受罚,我自会替你做主。”

吴常腰又向下弯,“少夫人只管去,卑职的事不必费心。”他低着头,直到那片摇曳的裙裾在视线消失,才起身,对着那道身影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小公爷,这又是何苦。

曲筝目不斜视的穿过荣在堂的院子,径直拐进谢衍的书斋。

书斋那边的人显然已经接到消息,曲筝走到檐下,谢衍的贴身长随文情已经在门前等着,抱拳一揖后,就开口阻拦,“少夫人请回,小公爷今日不在府内。”

曲筝冷冷看着他,“这里距荣在堂不过一墙之隔,公爷不在,你却留在内宅,不怕污了陆姑娘的清誉?”

文情失神了一下,面色尴尬,“少夫人不信可以,请不要牵涉他人。”

曲筝不想和他争辩,直接道,“你告诉公爷,今日是十五,我知道他一定回府,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只问他一件事。”

文情无奈,转身进屋,不一会儿又出来,谨慎的关好门后,走过来,低声道,“小公爷说,少夫人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曲筝还没说话,绣杏肺先气炸了,跳出来指着文情的鼻子骂,“夫人平时真是白对你好了,公爷这么说,你就这么传?就不能劝两句?夫人都亲自来了,站在门外说话算怎么回事?”

文情面带愧色,“少夫人,我”曲筝缓缓调整了一下吐息,把绣杏拉回身后,眼睛定定看着书斋的窗户,“好,那就请你帮我问问公爷,我父亲是不是他抓的?”

文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没开口,一转身,进了屋内。

很快文情再次出来,“小公爷说,曲老爷的事,罪证确凿,理应抓进诏狱,听候审理。”

他承认了!

曲筝眼前一黑,脚站不稳,一把抓住绣杏的衣袖,紧紧攥成一团。

原来桂妈妈说的对,谢衍真的抓了父亲为陆秋云报仇,难道陆秋云在边关受苦,父亲也要受同样的代价?

不,代价更大,诏狱可是杀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父亲一介商人,怎么受得了里面的折磨。

绣杏见曲筝手指攥紧,袖子几乎被抓破,拽住她的胳膊就往外走,“姑娘,咱回家,咱不求他了。”

她听不下去,这么多年,姑娘整颗心都在姑爷那,曲家炊金馔玉养出来的富贵花,又是学缝衣,又是学煮饭,最后却被芥草一样丢到别院,如今还要听这样无情的话,叫她怎么受得了?

曲筝的脚站在原地没动,慢慢挣脱绣杏的手,而后缓缓跪在雪地上。

文情霎时膝盖一软,绣杏几乎同时跟着跪下,扑过去抱住她,泪如雨下,“姑娘,不要。”

曲筝面向书斋紧闭的窗户——谢衍总在那扇窗后坐着办公——抬高声音喊道,“公爷,我知道你听得到,父亲所作所为,全是为我,理应我来承担所有的过错。现在我就把正妻的位置让给她,你放了我父亲可好?”

窗内久久没有回应。

绣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文情咬紧牙关,双拳攥紧,半晌转身进了室内。

曲筝跪着,等里面的答复,时间被拉的很漫长,漫长到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雪粒一点一点在膝下化成冰水,又渗入骨缝。

良久文情走出来,步子迈的很重,低着头,不敢看曲筝的眼睛,“少夫人,您还是先回去吧。”

曲筝抬眼,目光坚锐,几乎是命令的口吻,“他说了什么?”

文情低着头停了一会,才抬起,用谢衍的语气说——“本来就不属于你的东西,如何让?”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世界仿佛停了片刻,曲筝脑中一片空白,过了很久,绣杏的哭泣,文情的呼喊,还有周遭窸窸窣窣的声音才慢慢传进耳中。

曲筝颓然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置身在望北书斋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周遭的建筑张牙舞爪的向她逼来,显得那么可怕。

绣杏猛抹一把脸上的泪水,指着文情,“你说,怎么就不属于了,难道我家姑娘不是你们国公府名正言顺抬进来的?还是说你们你们当年就是惦记曲家的银子,如今为了一个外人,说出这样的话!”

“外人?”文情面沉如水,“陆姑娘自小和公爷一起长大,她住在国公府的时间可比你长多了,还有,你知不知道一个小姑娘,被你们送去边关,过的是什么日子?”

绣杏还要和他吵,突然发现曲筝不知何时离开了,再一回头,只见她已走进后厨,嘭的一声把门从里面锁上,任谁敲门都不开。

厨房里,曲筝望着汩汩冒热气的灶头,耳朵终于清净。

她怔怔的坐了半晌,还是不敢相信,原来谢衍从未把她当做妻子。

五年的夫妻,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怪不得外人都说,他娶她,不过是迫于谢家族人的压力。

怪不得他每月只十五才进她的院子,天一亮就毫不留恋的离开,无论夜里多贪。

怪不得他一接回陆秋云,就把她送去远远的庄子,半年都不看一眼。

原来他一直恨她。

恨她拆散了他和青梅竹马的姻缘。

她以为自己把正妻之位还回去就能赎罪,原来在他心里,这个位置根本就不属于她,她没有资格“还”。

所以,无论陆秋云去边关和父亲到底有没有关系,他都会迁怒她身边的人。

要怎么做才能平复他的怒气,放了父亲?

是要她付出比陆秋云更伤更痛的代价么?

曲筝眼眶越来越热,泪水无声的跌落,模糊的视线中,只剩炉膛里熊熊燃烧的火苗在跳动,飞舞。

混混沌沌,昏昏沉沉,沉浸在悲痛中出不来,不知过了多久,厨房门突然从外面踹开,文情的怒吼传进来,“少夫人,您快出来!”

接着就传来绣杏没出息的哭嚎,“姑娘,您不要做傻事啊。”

努力张开湿黏在一起的睫毛,曲筝才发现,厨房四周堆积的柴薪已燃成熊熊烈火,她在火舌之间,几乎没有退路,而门外谢衍正从远处奔来,脚步虽然有点零落,身姿却依然英挺的不像话。

当初,就是被他的外貌骗了。

那是她第一次离开江南,来到上京,看什么都新鲜。太后的踏雪寻梅宴上,她在梅林徘徊穿梭,看见的每一朵红梅都喜欢,人都散尽了才选到心仪的一枝,垫着脚去够,却怎么都够不着。

正着急,头顶突然被一具高高的身形罩住,她朝后仰头,正对上一张好看的脸,线条完美,五官优越,尤其半敛着的眼睛,清朗又深邃,仿佛被冰雪淬过。

他头微微抬高,脖颈拉出修长的弧度,手越过她够梅枝,清竹般挺拔的身子和她维持着一段君子距离,她丝毫没有被侵犯的感觉,反倒是周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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