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9 季山青的考虑
或许是因为大家都累了,墙上的“匿名心事区”目前还是空白的,谁的心事也没有上榜。
这一点,倒是给了林三酒不小的希望。
只要不是傻子,稍微想一想,就都能明白为什么游戏里会设置这么一个东西——无非是希望撕裂他们,将每一个人都变成孤立无援的个体。它肯定不会选“我要和大家一起努力奋斗”之类的心思,既然现在空白着,是不是因为谁也没有“合格”的心事能上榜?
四个农民在沉默中劳作了一会儿,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接近十点这个约好的休息时间,大家脸上都开始有了几分快熬到头的松弛之色。另外三人早已经停下了搜索的工作,从背包里抽出了一张毯子,各自坐着休息;尽管没人睡着,房间里也有好一会儿无人说话了。
入睡时间算作十点半的话,那么他们肯定不能睡满八小时,等七点半才起床。农民在第一天的产出共计十一颗球,仍然勉强只够糊口。要知道,他们今天刚刚进入游戏,还有之前的“底子”;等到了明天,若还是只靠十一二颗食物球的产出,就完全不够体力消耗的了。
保险起见,他们得在凌晨四五点时,就开始耕种农田了。
一想到明天漫长得好像没有尽头的苦作,连林三酒心里都有点发怵。她正要与众人商量的时候,却听见有人低低地、含糊不清地呻吟了一声——她一个激灵,循声望去,发现原来是昏睡了大半天的韩岁平。
他的面色红得仿佛被煮透了,望一眼都觉得吓人。
“芦画,”林三酒赶紧叫了一声,“你帮我瞧瞧,他怎么了?”
芦画从农田之间的狭窄小径穿过去,走到角落里蹲下来,背影正好挡住了韩岁平的脸。“他发烧了,”她有点吃惊地说,“脸上一摸都烫手。”
既不能止痛又不能抗感染,韩岁平撑到现在终于发起了高烧,其实也不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林三酒即使做好了准备,还是心里往下一坠。
“大家有手巾什么的吗?”她四下问了一圈,见谁都没有,最后还是扯下了自己的一片裤角,用浇灌农田的水打湿了,放在了韩岁平额头上,就算草草处理完了。她没有任何物资,这也算是聊胜于无了吧。
韩岁平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像是一张快要坏了的唱片,时不时地在房间里拖拽着响起来。肋骨断裂是极痛的,何况他还一口气碎了好几根;等众人结束农务,纷纷铺好毯子、关上灯以后,他的呻吟声就成了房间里唯一清楚的声音。
“我们最晚得四点半就爬起来,”在林三酒解释过一番之后,她又对众人重复了一遍:“大家这两天辛苦一点,等熬出这个游戏就好了。”
谁也不会对此感到高兴的,不过好在没有农民出声反对,在几声拖长的“知道了”之后,房间里又只剩下了韩岁平的含糊声音。
林三酒轻声对礼包道了一声晚安,在她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似乎听见有人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但她实在太疲惫了,甚至连一个念头都没兴起来,就滑入了黑沉沉的睡梦里。
等礼包将她叫起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已经重新被打开了。
“姐姐,”礼包凉凉的手指,落在她的肩膀上,“四点了,有个东西你应该看一下。”
什么?
不仅头脑昏沉沉的,心脏还咚咚跳得特别快;林三酒什么也不想看,没有比继续睡觉更重要的事了。不过她总算强撑着爬了起来,发现房间这一头的七个人中,只有她、礼包和女越是醒着的,其他几人还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女越此时一脸暗沉之色,神情却比脸色还不好看。她朝林三酒身后指了指。
林三酒咽了一下干干的喉咙,转过了头去。
“太烦人了吧!”在匿名心事区里,正写着这样一行字:“这已经是今晚第几次被吵醒了?要是能捂死他就好了,自己不死不活,还要连累别人休息不好。”
耳朵里的血液刷刷地流过去,响得几乎让她听不见女越的声音了。林三酒定了定神,这才转头看向了女越:“……你说什么?”
“我一醒来就看见这个了,”女越哑声说,“这不是我的心思。”
林三酒点了点头。她也相信这不会是女越的心思,女越即使不满,也不至于对韩岁平动了杀心——更何况,这显然来自昨天半夜里。
因为有了灯光、有了声音,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地醒了。林三酒站在农田边上,冷眼看着众人都慢慢地起来之后,这才扬声对女越说:“半夜突然被吵醒当然很生气,那时头脑不清醒,又情绪化,有这样的念头也很正常。”
“啊?”有人疑惑了一声,这才纷纷将目光对准了对面墙上的匿名心事区。每一个人的反应都很吃惊,林三酒说不好是谁在墙上认出了自己的心思。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睛。斯巴安仍旧独自留在房间那一头,被挡得看不见了,不知道起床了没有。如果让他回到这一头来……不,她应该暂时用不上斯巴安的武力压制……
“姐姐,”礼包忽然叫了她一声。他语气里那种隐隐的急迫,令林三酒心中一惊,一抬起头时,发现原来是匿名心事区里的文字变了——“夜里不让人好好睡觉,白天又要分走那么多食物球,有人不满不是太正常了吗?”
这……这是另一个人的心思?就现在吗?
林三酒猛地一转身,目光从众人脸上扫了过去。每一个人迎上她的目光时,神色几乎都是差不多的惊讶、戒备;他们彼此看了看,眼神在同伴身上飘忽不定,嘴巴抿得一个个又沉又紧。
实在看不出来,是谁的心思——或许,不看出来反而是最好的。
林三酒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对着墙上文字,尽量放平了语气说:“他是我们的同伴,我们当然不能看着他死,对不对?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暂时的,我们一起进来,就要一起出去。”
匿名心事区里的文字消失了,接下来等了半分钟,仍旧只有空白——或许是被她说服了?
“那我们开始吧,”林三酒冲几人吩咐了一声,若无其事的样子。
做农民是最累的,几乎一刻都不能把眼睛挪开;不像税务员、工人那样还算轻松,只需要在地上敲敲打打寻找出口。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始觉得房间里的气氛似乎有点怪怪的。
她第一个做的,就是朝墙上看了过去。
“一起出去?我怕没有这么好的事……要出去得先活着呀。再养着他的话,我们恐怕都要活不下去了。”
这次口气软和了一些,应该是另一个人的心思。
林三酒紧紧盯着墙面,拳头攥得紧紧的,骨节都好像要破肤而出一般。她抬头看了看,农民们都在低头耕种,剩下两人也在检查墙壁——就好像那心思不属于他们之中任何一人。
“他一天只需要3颗最低限度的食物球就够了,”她忍受着心里一股股莫名情绪的冲击,颤声答道:“我们这一点口粮还是匀得出来的。”
“可我凭什么给他匀呢?”墙上的匿名心事区,紧接着就变换了内容,像是在回答她一样:“大家各凭本事活命,优胜劣汰,那我没有怨言。可是拿我的辛苦收入,去白养一个毫无用处的病人,这公平吗?”
这绝对是一个农民。
林三酒不想转头去看,可能是谁浮起了这样的心思。她现在谁都不想看,于是只盯着那面墙,忍气答道:“……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在这个游戏里会遇见什么样的意外,谁都不好说。当有人遭到不测时,由剩下的所有人一起伸出援手,不就是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