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林溪摇摇头,此刻,她的脚就像被粘住一样挪不开,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犯罪。
“十、九、八……”
蒋宇森还没数完,从天而降一股强力的水流,直直地将他手中的打火机浇熄。
林溪抬头向上望去。
闻陵坐着轮椅上,立在楼梯口。
他手里拉着一根自来水管,看着他们,神情淡漠:“好吵。”
林霈齐惊喜得几乎快要脱口而出:“爸……”
林溪迅速捂住他的嘴:“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陵淡淡扫他们一眼:“太吵了,过来让你们闭嘴。”
林溪无语。
地上的尹诚赶紧趁蒋宇森分神的片刻,挣脱禁锢,他爬向楼梯口,看向闻陵:“救救我。这个疯子要烧了这里……”
蒋宇森手里紧紧捏着钢管,一言不发,死死盯着他。
“你瞪我干什么!你这个丑八怪,你以为今天杀了我,你就能给文清眉报仇吗,我告诉你,没戏!”
尹诚看着他,一边手撑着往楼上爬去,一边嘴里挖苦。
“她就算最后尸体被找到,她也只会是被定义为‘自杀的女疯子’!而我,就算是被你杀了,也只会被人叹惋‘被变态蓄意谋杀’,我还是那个清清白白、让人追捧的影帝!”
蒋宇森彻底被激怒,他双眼通红,举起钢管就要朝蒋宇森挥去。
“不,不对!”林溪猛然抬起头,她抓紧林霈齐的手,看向手表里已经神志不清的文清眉,“有证据!尹诚,我有证据,证明你害了文清眉!”
蒋宇森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看向她。
“文清眉右眼的伤,是你弄的对不对?”
林溪看向尹诚,尹诚回避她的目光,看向另一边。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和文清眉打视频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想,她眼球的那团乌黑血迹到底是什么,人死后的血液,即使是凝固也不会是一团乌黑。”
林溪的目光死死盯着尹诚胸前别着的那支金色钢笔。
“直到今天,林昭昭故意把墨水往她身上泼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那是钢笔留下的墨迹!是你,你在文清眉死前用钢笔戳瞎了她的眼睛!”
文墨听完后,在电话里破口大骂了一声:“畜生!我妹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一文不名,把所有的资源都给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为什么?”尹诚定定地看着他们,忽然,他笑出声来,“因为觉得她恶心!从一开始,她就是拿遍大奖的影后,但你知道外面媒体怎么说我吗?卖屁嫩男!我想要靠自己挣钱,还要一次次被人说是搞商业、吃烂钱!还有你,我一和女演员拍个吻戏,三天两头就要警告我…pua她怎么了,我就是要让你们知道,你们什么都不配!”
文墨在那头已经气得发抖了,他喘着粗气,什么都说不出口。
尹诚直接翩翩君子的伪装了,他坐在楼梯台阶上,挑衅地看向林溪:“你以为凭个钢笔就能定我的罪?天真。”
林溪攥着林霈齐的手,没有说话。
“钢笔不可以,录像可以吗。”站在楼上的闻陵接下他的话,声音平静地念出一串数字,“清aj856l。”
在地上瘫坐着的尹诚立刻抬头看向闻陵:“你怎么会知道?”
“文清眉不是自杀,是你载着她扔到海里的。我的行车记录仪拍下了你上周从301国道路过的车牌号。”
尹诚震惊地看着他:“是你!你是那个车祸的人,你没死?!”
林溪不解地看向他们,怎么回事?难不成那天闻陵遭遇车祸后,她和林霈齐没赶过去之前……尹诚路过了他?
闻陵神色平静:“那时你把车停到了我面前,也许因为你后备箱里装着文清眉,所以你没敢下车救我,只有开车离开。”
尹诚闭上眼,先前振振有词的他,一下瘫坐在地,嘴里喃喃:“那又怎么样,你们还没有找到她的尸体。”
“你知道对不对?”林溪看向蒋宇森,“一开始你答应了告诉我文清眉的尸体,说明你知道对不对?”
蒋宇森沉默着,没说话。
林溪焦急地看向蒋宇森:“蒋宇森,你说啊,这是帮文清眉的最后机会。”
半晌,他才看向仓库最里面:“她在那里。”
林溪一步一步朝里面走去,尹诚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她身后。
昏暗的储藏室里,杂物里放着一个硕大的冰柜。
林溪打开冰柜——
文清眉就躺在里面。
那个昔日惊艳绝伦的影后,如今躺在一堆又一堆的冻鱼鲜虾里。
她的眉上凝满了冰霜,右眼眼球被利刃戳爆,只剩乌黑的带着墨迹的血流出来,结成冰块,可怖地凝固在脸上。
尹诚看得当场跪倒在地,开始呕吐。
林溪也被吓得不轻,她用有些微颤的双手挡住踮脚想要偷看的林霈齐:“乖,去外面等我。”
林霈齐听话地点点头。
而此时,当林霈齐无意中抬手,电话手表的屏幕拍了冰柜里文清眉的尸体后,那头的文清眉,看着自己的尸体,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就像是电光火石的一瞬,先前提到尹诚时的神志不清,悉数消失。
在对上自己尸体的刹那,她仿佛终于想起所有的事,空气里,只有她长长的叹息:
“尹诚,你害得我好苦。”
尹诚一脸恐惧地往后缩了缩。
文清眉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这昔日恩爱无比的人,只要一想起他这些年是如何一步步出轨、一次次对她挥拳相向、一次次仗着他在火海中救过自己,对她身上的伤疤极尽嘲笑,甚至对她催眠,在精神上羞辱她,让她不停地怀疑、否定自己,走向堕落的深渊……
直到最后那一日,当她鼓起勇气拿出他家暴出轨的证据,试图和他提出离婚,他却举起她送的纪念日礼物——胸前那只佩戴许久,被媒体人们称为“爱的见证”的钢笔,狠狠地戳向她的右眼。
无尽的血和疼痛,染红了整个视野后,他再次将她打晕,驱车到无人的海边,将她狠狠扔向海中……
文清眉痛苦地闭了闭眼,就这样结束吧。
半响,她看着林溪:“林溪,你可以帮我离他……我的意思是,不是尹诚,是他,帮我离他离得近一些吗?”
林溪懵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蒋宇森。
林溪握住林霈齐的手,将电话手表的屏幕对着蒋宇森。
一直都粗暴狂戾的蒋宇森,第一次出现一丝羞惭,他低着头,重新戴上卫衣帽子,遮住自己遍布疤痕的右脸。
“你可以把帽子摘了吗。”文清眉说。
蒋宇森摇摇头,他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
但林溪读懂了他的唇语,他想说的那个字是“丑”。
“不丑。我记得你高中时的样子,你叫蒋宇森,我们当过一学期的同桌,你的右脸颊上还有一颗红痣对不对?”
那颗红痣如今早已被难堪的伤疤盖住,他的咬肌紧绷,仿佛在极力忍耐什么,没有说话。
“我还记得,你那时候不爱说话,也总是逃课,但每天晚上晚自习最后一节课,你都会回来,回来的时候,你还会顺便帮我打一杯热水放到我桌上。后来高二下册,你就转学了……对不起啊,上次你来影视城,我没有认出你。”
蒋宇森把头低得更低了:“是我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