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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你早上出门不给手机充满电的吗?”沈绰在路口接到人,帮付了车钱,有点无语地问她。

“别提了,”章潼抱怨道,“老板一大早就叫大家回去开会,我根本没来得及。”

说是这么说,她现在明显对这份工作干劲十足。

沈绰便也没什么好多嘴的,带着她往餐馆方向走。

刚到餐馆门口,碰到沈绰的一位师兄也在外头。

对方背身站着,正在跟人打电话,语气有些急:“都快开庭了,你们还是这种敷衍态度,那我们这个官司不是必输无疑?横竖都是输,还请律师做什么?浪费律师费吗?

“对方请的金陵律所的大律师,所以我们就直接摆烂是吗?我就这么点家底,全赔进去了我直接跳楼去得了。

“喂喂!”

电话那头大概已经挂断了,师兄有些气急败坏,骂咧了两句也没看到他们,颓然回去了餐馆里。

听到他们所的名字,章潼便顺口问了沈绰一句,刚那位师兄叫什么。

沈绰说了后,章潼了然:“就是我们现在在经手的一个案子,他的公司欠了我们委托人三个亿的债务,估计公司破产清算了也赔不起,而且他们公司几个股东出资实缴都远低于认缴,需要承担连带赔偿责任的,他得赔不少。”

“他的官司一定会输吗?”沈绰问。

“我只能说,”章潼道,“虽然这个债务认定确实有一些模糊有争议的地方,但裴律亲自接了,原告肯定能赢,师兄你就别多事了。”

沈绰不想多事,但这位师兄以前念书那会儿也帮过他不少,而且对方女儿刚刚出生,他并不想看人真的破产赔进了家底。

见沈绰皱着眉,章潼犹豫了一下又说:“其实让他少赔点也不是完全没办法,但具体涉及到案子细节,我不能跟你说,你要不自己去问问裴律吧。”

回学校的路上,沈绰握着手机,一路犹豫着要怎么问裴廷约时,裴廷约的电话恰巧进来。

依旧是那一串熟悉的数字,沈绰的手滑过去,按下了接听。

“我还以为会被你拒接。”

地铁运行间的空气噪音刺耳,车上信号也一般,让电话那头裴廷约的声音显得模糊且不真实。

沈绰微微失神:“……有事吗?”

“约你晚上一起吃饭。”裴廷约说。

沈绰轻抿唇角,这也算是瞌睡碰到了枕头,他刚想说“好”,裴廷约却或许觉得他不会答应,改了口:“这样吧,我送你一束花,你要是收了,就代表接受我的邀请,晚上跟我共进晚餐。”

沈绰:“……”

“行吗?”裴廷约的嗓音里带上了笑。

“我可以不收的吧。”沈绰硬声道。

“可以是可以,”裴廷约说,“你可以不收,但能不能让你收下,是我的本事。”

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沈绰的那句“好”没有说出口,但也默认了他的提议:“我在地铁上,信号不好,挂了。”

电话挂断,半分钟后,裴廷约又发来一条短信:【先想一想晚上吃什么。】

沈绰在输入框里打字,删删减减到最后又全部删了。

他也想看看,裴廷约又打算作什么妖。

下午,沈绰便一直待在实验室里,五点左右去了一趟学校大教学楼。

他的一个班的学生正在这里拍毕业照,特地邀请他一起。

这些学生上大一时他还是个讲师,兼任辅导员,带了他们两年,后来还做过他们的课任老师。

新生刚入学那会儿总是辅导员费心费力最多的时候,他又对这些学生格外认真负责,所以很得学生们喜欢。

这一点他其实也是在向章睿民学习。

沈绰被学生们簇拥在中间,随着快门按响记录下这个瞬间。

眼前是学生们一张张青春洋溢的笑脸,他被这样的气氛感染,脸上的笑也格外灿烂。

裴廷约的车停在教学楼边的树荫下,车中人侧过头,望着前方和学生们说笑的身影,嘴角随之浮起弧度。

拍最后一张集体合照时,学生们每人手里多出了枝红玫瑰,一枝一枝开得正娇艳。

合照拍完,班长第一个走到沈绰身前,将花递给他:“谢谢沈老师,送你的,辛苦了。”

沈绰一愣,女生已经笑着将花塞进了他手中。

之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学生们依次过来,跟他道谢,那一枝枝的花在他手里汇聚成一整束。

他无奈又有些欣慰地抱着花,学生们冲着他比心,笑闹过后终于嘻嘻哈哈地散开,各自拍照去了。

风拂过,带起一阵清香,沈绰盯着手里的花,忽然心神一动,想到什么,回头,果然看到了路边裴廷约的车。

握在另只手里的手机屏幕上进来消息:【花好看吗?】

沈绰看着那一行字,那一瞬间的心情格外微妙,像是情绪高涨最开心的时候,那些喜悦的泡泡被戳破,取而代之的另一种愈加汹涌、他本能想压抑住的情绪,酸溜溜的,没那么好受,也没那么难受。

沈绰稍稍平复心情,走过去,停步在裴廷约车边,轻敲了一下驾驶座车窗。

玻璃慢慢降下,车里的裴廷约仰头看着他:“这花喜欢吗?”

沈绰垂眼回视,脑子里纷乱的思绪很多,纠结着理不清:“花你送的?”

“嗯,”裴廷约说,“我送的。”

“这些花是我学生送的。”沈绰试图否认。

“花是我买的,”裴廷约强调道,所以是他送的,“中午跟客户吃饭,他女儿也在,是刚那个班的班长,听她说下午要跟你一起拍毕业照,所以给她出了个主意,好让学生们表达一下心意。”

“跟你有关吗?”沈绰冷着脸,“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

“沈绰,我打赌赢了,”裴廷约说,“跟我去吃晚饭,上车。”

“我说了我可以拒绝,”沈绰提醒他,“我不是一定得收你的花。”

“花送出了,概不退货,”裴廷约再次道,“上车。”

沈绰站在车外没动,就这么看着他,裴廷约很有耐性地等:“沈绰,你答应了的。”

他的声音近似委屈,当然也可能只是沈绰的错觉。

不想就这么让他如愿,沈绰一枝一枝抽出了手中的花,自车窗扔进去。

花落在裴廷约的身上、脚边、座椅上、扶手箱上,又或是其它什么地方,带进幽幽冷香。

目光沉默着纠缠,那些躁动又晦涩的情绪,也在这样的暗香间浮动。

最后的几枝花,被沈绰一起糅进手心,慢慢碾碎,裴廷约静静看着他的动作,没有阻止。

沈绰的手停在车窗上方,松开,碎花瓣自他手中随风散落。

裴廷约在那些簌簌而下的花瓣后,看到了沈绰冷冷垂下的眼,他似乎这才第一次注意到,沈绰的瞳色并非纯粹的黑,在阳光下时这双眼睛被光色杂糅出一种透亮的灰,如宝石一般。

裴廷约轻轻眨眼,被风送进来的一片花瓣自他颤动的眼睫滑落,停在了他松散衬衣领口里,颈窝的凹处。

裴廷约低头看了看,以指尖捻起,拇指腹搭上去细致摩挲,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片花瓣上残留着的,沈绰手心里的温度。

然后他笑了,耷着眼,眼神里的愉悦漫开,自眼尾曳出微笑的弧度。

“上车吗?”这一次的是问句。

沈绰的喉咙滑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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