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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

 

徐春君带着丫鬟来到魏氏院子里,也不进去,只叫伺候魏氏的丫头过来。

问她:“太太今日可好些?夜里睡得安稳不安稳?可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那丫鬟一一答了。

徐春君又说:“你把早饭给太太端进去吧!若不合口味就告诉厨房的人另做。若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叫人准备。”

那丫鬟答应了,捧了早饭进去。

“姑娘,咱们走吧!”紫菱低声道,“今日是四姑娘的冥寿,三太太心里头必然是不舒服的。”

徐春君自然也记得,但想了想,还是没有替魏氏准备祭奠的东西,免得她多想。

如今三老爷早不在这里住了,只住在秦姨娘那边。

徐春君还得去给父亲请安。

徐春君走了不一会儿,徐道庆一瘸一拐地来了。

他的腿彻底残废了,他也认命了。

徐春素一死,他倒是比往常懂事了几分,隔三差五到母亲房里坐坐,说些无关痛痒安慰的话。

魏氏躺在床上,整个人瘦得皮包骨。时常一发呆就是一整天,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瞪着,特别骇人。

她不许人拉开窗帘,屋里整日暗沉沉的,她自己则隐在床帐里,好似鬼魂。

“三少爷来了!”吕妈妈对魏氏依旧忠心耿耿,见徐道庆来了,小眼睛里透出几丝欢喜,“太太没什么胃口,不如您陪着用些早饭吧!”

徐道庆上前,朝躺在床上的魏氏说道:“母亲,你好歹吃些东西,不然身子就真的垮了。”

魏氏看着残废的大儿子,又想起死了的女儿,一颗心不由得疼起来。

小儿子徐道凯如今十天半个月都不来看她,都是那起淫妇教唆的!

她恨透了她们!可惜她们都活得好好儿的!

她的怒气无从发泄,指着徐道庆骂道:“你个没根骨的废物!但凡你能立得起来,又何至于到今天这地步!”

徐道庆被骂了自然不乐意,反驳道:“我倒想立起来,可谁会看得起一个瘸子?!我比谁都冤枉!我碍着哪个了!”

“你从小到大就没干成过事儿!”魏氏怒道,“你尚且比不上个娘们儿!你怎么不替你妹妹死了!”

徐道庆也急了:“我废物!我没用!我既不能为官做宦,也赚不来金山银山!更不敢杀人!我这就走,让你眼不见为净!”

魏氏却又舍不得他走,一把扯住了哭道:“我的儿!不怪你!我只是心里头屈得慌!是咱们把虎当成猫给养大了,反过来咬了咱们!娘心里恨啊!悔啊!你妹妹她……她不该啊!”

“娘!你见天这么着也于事无补,”徐道庆抹了把鼻涕劝道,“你是我们的主心骨,你倒下了,还有谁能顾全我们?”

“他们如今都一条心,只是容不下咱们!”魏氏咬牙切齿,“我和你,都没啥大指望了。”

“太太别伤心了,只要您好好儿的,三房还得是您当家。”吕妈妈一边给魏氏擦眼泪一边劝。

“哼!”魏氏显然不信,“那个老不死的被那个小骚货给迷住了,早就不把我当人了。我可不做梦了!”

又对徐道庆说:“你虽然瘸了,可也别太没囊没气,大不了鱼死网破!”

徐道庆见母亲一脸决绝神色,他竟是不敢说一句硬话,只含混道:“母亲保重身体要紧,他们……他们都不是傻子,早防着咱们呢!”

魏氏看着他,像从来都不认识他一样,就那么丁丁地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吕妈妈忙开解道:“三少爷还得过去给老爷请安吧?太太也该吃饭了。”

徐道庆就坡下驴,从他母亲房里逃了出来。

魏氏把枯瘦的手指蜷曲起来,掌心里硬硬的,是徐春素小时候戴的长命锁。

“四丫头,你再等等娘。”魏氏喃喃道,“再等等。”

昨夜她梦见了徐春素,她浑身湿淋淋的,一遍遍跟她说:“娘,给我报仇。”

“太太,把早饭吃了吧!”吕妈妈劝道,“再不吃就凉了。”

“吃。”魏氏木偶一样,枯枝般的胳膊伸过去,“我吃。”

她端着粥碗,因为虚弱,全身都微微发着抖。

每一口粥吞咽下去都要十分用力,但她还是一滴不剩地把一碗粥都吃了下去。

她要报仇!

疯了

秦姨娘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相比刚进府的时候,她的面庞也丰满了不少。

但是丝毫也不难看,有孕的她眼漫秋水面泛桃花,竟别有一番动人风韵。

她自幼识了些字,但读书不多。

徐三爷是个嗜书成痴的,每日书不离手。待人又亲和,常会教她读书识字。

秦姨娘在旁伺候着,学了些浅近的诗文。甚至如今,已经能作几笔简单的画了。

“老爷,您今日在家休息,不如去看看太太吧!”秦姨娘小心翼翼地问,“听伺候的人说她日夜煎熬着,人都脱相了。”

徐三爷闻言叹了口气道:“该解劝的也解劝过了,她教育子女无方,结下苦果也只好自己吞咽了。”

其实三爷又何尝好过,徐道庆和徐春素也是他的儿女。

“话虽如此,可毕竟是一家人,能和睦自然是好的,”秦姨娘继续劝道,“有些话本不该我说,可是怕不说就晚了。”

“你说就是,何必有那么多的顾虑。”徐三爷知道秦姨娘是个懂分寸的,要紧的是识大体。

“太太如今的身体很是不好,不是我说咒她的话,再有两个月,五姑娘就要出阁了。若在这之前,太太有个山高水低,五姑娘就得守三年的孝,”秦姨娘说道,“别说这三年里会有什么不可预知的事,光是这三年的光阴又有几个人能耽搁得起?”

魏氏再怎样也是徐春君的嫡母,若她在徐春君出嫁之前死了,徐春君是必须要守孝的。

三年孝期过了方可出嫁。

如今,郑家已然显出破落相来,再过三年,更不知要怎样。

倘若赶得不好,那头的老太太再殁了,徐春君就得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秦姨娘知道,他们三房如今男丁都不成气候,她肚子里这个连男女尚且不知,徐春君过得好坏,至关重要。

因此就对徐三爷说:“我们若是劝了,太太心里只会戒备更深。终究不如老爷出面,宽慰几句,总比别人的话更能入心。太太若是心安了,身体自然也就好些。”

“你说的有理,”徐三爷本也没有想过要抛弃原配,“她虽有可恨之处,却也是可怜之人。”

又说:“你身子不便,就不要跟过去了,我过去看看。”

其实不用三爷吩咐,秦姨娘自己也加小心。

以魏氏如今的心境,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此时,徐春君正在二嫂嫂宋氏的房里。

徐松比前些日子好些了,倚在母亲怀里吃徐春君给他买的酥果儿。

“我听奶娘说,松哥儿已经不烧了。”徐春君含笑向宋氏道,“小孩儿家生一场病就会更懂事些,我瞧着松哥儿说话都快连成片儿了。”

“是呢,今早上醒了就说饿了要吃饭。”儿子的病见轻,宋氏的心情也自然好了,向一旁的丫鬟说道,“把五姑娘买的这点心,拿一半给柏哥儿送去。”

“有柏哥儿的,早叫人拿过去了,这一包是单给松哥儿的。”徐春君道。

“瞧我,真是糊涂了!你从来想的周到,有什么东西都是两个侄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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