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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把梳子给我吧!”宗玉缃从丫鬟手里接过木梳,亲自为母亲绾发。

以前宗夫人几乎没有白发,如今却已经半白了。

宗玉缃心里头难过,却还要哄母亲开心:“我今早还没起床就听见有喜鹊叫,这鸟儿最有灵性的。”

宗夫人夜里睡得不好,一颗心都悬在儿子身上,又不好说出来,只说:“把阿暖叫过来一起吃饭吧!”

宗玉缃于是叫自己的丫头:“跟我去看看阿暖。”

姜暖来了有七八天了,一直就在宗天保身边照顾着。

宗家人原本就很喜欢她,如今更是感激加疼惜。

宗玉缃走到姜暖身边,牵住她的手说:“同我过去,到母亲那边一起吃饭。有你陪着她,总是能吃下去一些。”

姜暖刚刚给宗天保擦拭过手脸,又小心地替他盖好被子。

宗天保是后脑受伤,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每隔一两天就要重新换过。

一开始是大夫上手,后来就都由姜暖来做了。

“大姐姐,天保昨夜睡得很安稳,也没有再发烧了。”姜暖更有力的回握了一下宗玉缃的手,她的手暖暖的,透着力量,“天保一定没事的,他都已经不烧了,一定会慢慢醒过来的。”

“真是辛苦你了阿暖,如果不是你在这里,天保怕是撑不到现在。”宗玉缃知道,宗天保即便没有醒来,也必然还是残留着些许知觉的。

姜暖每天在身边照顾他,陪他说话,才让他一直撑着。

姜暖和宗玉缃说着话来到宗夫人房里,说句实在话,如今的宗夫人比宗天保更憔悴。

原本富态光洁的面容像苍老了十几二十岁,眼下的青痕有一指宽,眼睛里的光也黯淡了,如同即将燃尽的两盏油灯。

她把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只剩下每天诵经念佛,祈求神灵能保佑儿子平安。

“阿暖来了,好孩子,快过来。”如今宗夫人只有在见到姜暖的时候才会露出些许微笑。

这些天姜暖所做的一切她宗夫人都看在眼里,她对宗天保是那么周到细致,就像照顾小婴儿。

宗夫人这一生,从没有像如今这样悔不当初。

如果当初答应了儿子,不考虑其他,只遵循儿子愿意这一条,那么如今的宗天保必然还好好的。

“伯母,你怎么不好好吃饭?”姜暖亲自把匙箸递到宗夫人手上,“天保醒来看到您瘦了,必然会担心的。”

听她这么说,宗夫人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她的儿子还能醒过来吗?

窗外春光明媚,桃花盛放,引得蜂围蝶绕。

却更衬得他们一家愁云惨雾,驱散不开。

雪莲粥飘着特有的清香,火候刚刚好。

宗夫人吃了一口却觉得稠,又叫丫鬟拿了热水来,调得更稀了些。

不过总算把一碗粥都喝了下去。

吃过饭,宫里的御医也来请脉了。

皇上知道了宗天保的事,特意命御医每日前来诊治。

宗玉缃忙起身去迎接,姜暖也跟着她一同前去。

宗玉缃不让母亲过去,怕有什么不好,母亲受不了。

这边,御医仔细给宗天保请脉。

屋子里安静得呼吸声可闻,生怕打扰到大夫。

过了片刻,御医的手从宗天保的手腕上移开了。

“轩御医,咱们到外间说话。”宗玉缃看了一眼弟弟,尽管姜暖每天都喂他些参汤、银耳汤,可他还是瘦得脱了相。

御医面上的神情阴晴难辨,宗玉维的心七上八下。

“大小姐,小侯爷如今的病情还是不见明显好转。”御医说起来也是一脸的为难,“虽然不像前些日子发烧得那么厉害了,可脉象……”

“轩御医有话尽管直说。”宗玉缃心里头直打鼓,面上却依旧保持沉稳。

“实不相瞒,小侯爷的脉象似乎越来越弱了。”御医垂首道,“实则他能撑到如今,已经十分难得。可是现在,这药喝下去如石沉大海,竟起不到什么作用,这是在下最担心的。”

“可还有别的办法吗?”宗玉缃当然不甘心,他弟弟今年才十七岁,太年轻了。

“在下医术有限,只能治到这个地步。”御医道,“或者别的大夫有更高明的治法。否则别的不说,只是这么熬心血,怕是也支撑不了太久。”

宗玉缃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了。

能找的大夫,他们家都已经寻了个遍,但每个人都没有太大的把握。

如今连太医院的太医令都如此说,可见多半是无力回天了。

送走了御医,宗玉缃再也支撑不住,扶着桌子瘫坐下来。

“大姐姐,你不要听那御医的话,”姜暖说道,“天保一定没事的。”

宗玉缃当然知道姜暖是好心,可总不能太过于自欺欺人。

“叫管家过来了吧!”宗玉缃知道,有些东西得着手准备了,要不到时候来不及。

“阿暖,你先不要告诉老爷和夫人,他们如今听不得这些。”宗玉缃叮嘱姜暖,“你和天保只是定亲,若是……若是他醒不过来,这门亲事我们会退掉,不会继续耽误你的。”

噩耗

没过几天,装殓宗天保的东西大半已经准备妥当了,只差一口棺木还没上完漆。

宗侯爷撑不住病倒了,告了假卧床休息。宗夫人则像是被抽去了魂魄,只剩一个空空的躯壳。

姜暖却还是丝毫也不懈怠,每日给宗天保按揉四肢,一天数次喂他喝汤。

甚至抛开了最初的拘谨羞怯,总是跟他说话。

可即便是这样,宗天保的呼吸却还是越来越弱了。

这天姜暖又过来陪宗夫人用饭,看窗外庭院里的那树桃花开得正艳。

“伯母,我一会儿能折一枝桃花放到天保屋里去吗?”姜暖看着桃花开得灼灼艳艳,想着若是折一枝插在瓶里,放在屋子里装点也必然好看。

“你看中了哪一支,叫她们折了给你拿过去。”宗夫人道,“天保屋子里有一只影青素胎双耳瓶,专用来插花的。”

那瓶子还是宗天保的奶奶宗太夫人留下的,一只瓷瓶的寿命都能比他儿子的长,老天何其不公啊!

“我先陪您吃饭,吃过了饭我自己折就好,我力气大着呢。”姜暖笑起来特别好看,喜庆又温暖。

这些天日夜操劳,姜暖也瘦了许多,可还是精神奕奕,还是那么爱笑。

面对她的笑容,宗夫人心里不禁又生出了几丝希望。

只是这希望轻飘得如同晨雾,禁不得一丝风吹日晒。

宗玉缃也病了,她本身就有些气血不调,如今又累又煎熬,恰赶上行经,竟有些下红不止。

大夫特意叮嘱要起床静养几日,否则必有后患。

宗玉维的太婆婆也病重,她不能每日都来,就算来了,也待不长,半日就要回去。

宗家人无一不愁苦满面,仿佛日子没了一点儿盼头。

只有姜暖,她比谁都撑得住,比谁都坚信宗天保会好起来。

吃过了饭,姜暖折了一大枝桃花,用影青瓶子盛了水把花枝插进去。

下人们也都沉着脸,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姜暖知道,几乎所有人都要放弃了,可她不!

她一定要让宗天保醒过来。

她从小就是个牛脾气,只要是自己认准了的事就必定要坚持到底。

“就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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