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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姜暖和徐春君捧了一个菜单共看,岑云初常来,又记心过人,根本不用看菜单。

最后点了六个菜,要了三壶酒,岑云初又给丫头们叫了一桌,就在她们隔壁屋。

姜暖本来是忧心忡忡的,但因为和徐春君她们在一起,又有美食美酒,便也忍不住将烦恼暂且丢在了脑后。

“尝尝这道菜,腌肉鲜肉放在一起,用香蕈干、鲜黄花菜调和,滋味很足。”岑云初介绍道,“这个香酥荷花瓣只这两个月有,过了就吃不到了。”

吃吃喝喝,话自然就多了起来。

岑云初去过许多地方,吃的见的自然多。

拣有趣的说几个,就把姜暖和徐春君给听住了。

姜暖佩服地说:“岑姑娘,你可真是见多识广!我往常听那些说书先生讲的事,都没有你说的精彩。你既读了万卷书,又行了万里路。可惜你是个女子,若换成是男的,早被皇上召去做供奉翰林了。”

岑云初摆手道:“你可别这么说,我会的那点东西又算什么呢?叫人家真有学问的看了,只会笑掉大牙。”

徐春君此时觉得岑云初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她不喜欢卖弄才情,更厌恶矫饰做作。

与其说她傲慢,倒不如说她太过于率真自然。

见她久久不语,岑云初问道:“徐姑娘,你怎么不说话呢?”

徐春君报以一笑,道:“那你可想听真话?”

“自然。”岑云初妙目微挑,灵气逼人。

“我方才心里在想,岑姑娘这般见多识广,必然不会拘囿于某一方小小天地。不似我们这些从小就困在闺阁中的女子,如井底之蛙般,只看得到头上的一片天空。

可也许正因如此,你要比我们承受更多坎坷和非议。毕竟这世上到处都是俗人,俗人与俗人为伍,太高贵脱俗,必然不为世人所容。”徐春君忍不住叹息,“你本没有错,却总有人觉得你错得离谱。”

徐春君的一席话说完,岑云初沉默了良久。

随后展颜一笑,举杯向徐春君和姜暖道:“我从不屑与谁为伍,也觉得即便没有朋友,也可自得其乐。因为知己可遇不可求,既不可求,也就不必费力寻觅,委屈讨好。不过我今天倒愿意试着和你们交朋友,至于能不能交成,就请随缘吧!”

酒逢知己

姜暖此时已经喝得有些多了,微微眯着眼说道:“既是朋友,我便要规劝你们二位一句。千万不可……不可在夜里一个人出去散步。”

“你什么时候偷跑出去散步了?”徐春君可从不知还有这事。

“这事太丢人了,要不是今日酒遮脸,我还是不敢说出来。”姜暖捂着脸道。

“什么这么好笑,你快说说,让我们也听听你是怎么丢脸的。”徐春君推她崔促道。

姜暖趴在桌子上又笑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进京来的路上,因心里烦闷又不想拉着旁人一起难受,就想在夜里,趁着她们都睡着了,溜到外头去散散心。那一日在一处客栈歇下,当晚月色正好,我便爬了窗出去。外面静悄悄的,又凉爽宜人。我一个人想着心事,信步走着,不知不觉就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个人来,他手上有刀,抵在我身后说要跟我借五两银子。”

徐春君听了道:“你这是遇见歹人了!”

姜暖道:“也许是吧!不过他倒是挺礼貌的,匕首也未出鞘。”

岑云初道:“想必这个人的本性不坏,只是遇到了难处。”

姜暖抿了一口酒,道:“他自己也是这般说的,我当时又没别的办法。想着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还是保命要紧,故而就把钱袋子递给了他。说你都拿去吧,别伤我就成。

我当时钱袋里有些散碎银子,还有几个金瓜子,何在一起总有个十两,可是他却真的只拿了五两就走了。”

徐春君道:“如此,那他便不是真的惯做贼的了。”

姜暖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还问我往哪里去,我说要进京去。他说这钱他一定还给我,叫我经过代州的时候还是这个时间出来,那里有座狮子桥,人尽皆知。到时他会把钱还给我,若我不去那也就只好算了。”

岑云初听得饶有兴致,问她:“后来你可赴约了?”

姜暖反问道:“你们猜呢?”

徐岑二人都道:“以你的性子,哪有不去的道理?”

姜暖拍着桌子道:“咳!你们都知道我傻。”

二人都说:“才不是,只是你为人直率罢了。”

姜暖苦笑道:“其实我不差那五两银子,只是好奇那人是不是真的守信。我当真趁着夜色去了狮子桥,结果就是自取其辱。”

徐岑二人问她:“到底怎么了?莫非那人没去?”

姜暖愤愤道:“那个王八蛋,他倒是真去了。只是他非但没还那五两银子,反倒又把剩下的那些也抢去了!”

“这……这是为什么?”徐春君问。

姜暖道:“他也没解释什么,只说再借些钱。我都懒得怪他,只怪我自己蠢,居然会信一个贼!这是实在太丢人了,况且我是自己偷跑出去的,对谁都不敢说,如今也就是借着酒劲儿吐个痛快,总算心里好受些了。”

徐春君拍着她的背道:“你以后切莫如此不加防备,这只是失了财。已经是万幸了,想想真叫人后怕,万一真的遇到歹人,可就追悔莫及了。”

岑云初饮尽了杯中的酒,说道:“教训人人都有,你们如果信得过我,千万不要看相批命。”

其实不但徐春君和姜暖知道,满京城只怕没人不知道。

岑云初就是因为请左正青看相,被批命数极坏,才被众人嘲笑看不起。

虽然她无惧这些人的冷言冷语,但滋味终究不好受。

这也就是她,换个人只怕早就寻了短见了。

姜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样的事,说深了难免伤感,说浅了无关痛痒,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徐春君。

徐春君拿起酒壶,把三人的杯子斟满,向岑云初道:“你说得对。命数这东西本就虚无缥缈无法预知,若生下来就已注定,早知无益。若并非注定,那些先卜先知便都是妄言。又何况人生于天地间,总是以德行为本。善因善果,恶行恶报之外,还有无妄之灾、德不配位。既非人力所能强,但求问心无愧也就是了。”

岑云初听了徐春君的话,不由得心怀大畅,举杯道:“这话说得在理,敬你一杯。”

姜暖也忙端起杯子道:“徐姐姐说的话就是我想说的,可惜我嘴笨,我也陪饮一杯。”

喝完了酒,姜暖歪着头问徐春君:“好姐姐,你可有什么教训要告诉我们的?”

徐春君闻言,慢慢放下酒杯道:“我的教训,你们二位大约不会遇到。我是家中庶女,家道又已然败落。处处谨小慎微,只求换得些许平安罢了。”

“说起来,我单知道你姓徐,到底祖上是什么身份?”岑云初问道。

“也没什么可欺瞒的,”徐春君淡然回应,“我祖父讳有光,是前朝的吏部尚书。”

岑云初听了不由得恍然,说道:“难怪你有这样的见识,原来是文正公的孙女!”

姜暖道:“我早就猜着姐姐是名门之后,只是咱们相交只看彼此投不投缘,这些并不打紧。”

“势败休云贵,我们家被抄家遣返祖籍已经十多年了,”徐春君笑笑说,“前月得圣上恩准,我伯父他们才能回京听命。”

官场上的事,波诡云谲,不是她们这些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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