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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令(七)

 

面对别人的这种邀请,我永远都是一句话:“我爸爸会带我去。”然后在我现在才懂得眼神中转身离去。

珊瑚,海獭,鱼群。许是知道这些孟茵也看过,心里有些许激动,尤其是看到珊瑚的时候,层层更迭着,更是告诉自己:看啊,于忘川,孟茵肯定见过这些。

过去的十八年,我也终于欣赏了她喜欢的东西。脚下这块瓷砖,站的这块土地,身处的这个城市,到处都是她的记忆。好不容易,参与了她过去的十八年。

虽然她没有来看过我,但是我知道她ai我。十八年来杳无音讯,十八年后突然出现。我对她的不是恨,而是责怪,是十八年来深深的想念,吃饭时希望有人喂,上学时有人嘘寒问暖,青春期时有人在身旁唠叨。

是一种不甘,十八年,孟茵走过的地方,我要一步不差的走回来。

站在水族馆的我,终于明白了这一点。或者是说,终于肯让自己面对了自己深ai着孟茵的内心。

晚餐时来了水族馆不远处的thecrabpot,要了一份单人份的综合海鲜。

像是安德烈送给龙应台的那份母亲节礼物,是一场母子间的对白,关于鱼的唠叨对白。

“我烧了鱼。你ai吃鱼吧?”

“妈,我不ai吃鱼。”

……

思及此,我张了张嘴,说出声来:“孟茵,你也这么问问我吧。”谁都没有听见,淹没在了人海之中。

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照片,摆在桌子上。照片中的她剥着一只阿拉斯加大螃蟹,吮着一根手指,和旁的217张照片一样,面无表情,不悲不喜。

第五站:飞机博物馆

我天天都在想,我的妈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细眉大眼小巧玲珑鼻,配着樱唇?还是浓眉大眼细腰fe1t0ng?恐怖的?绝美的?清雅的?香水四溢的?

十八年来,于胡安一遍一遍的告诉我,孟茵已经不要我了。

可是就在我来时的那一天,于胡安告诉了我令我痛悔一生的事情。就在我年年又想又恨的时间中,有无数次孟茵就近在我的咫尺,只是因为于胡安的所谓执念,一次次推开海角天涯。

利用着对我的愧疚,将我心心念念的母亲一次次b回了西雅图。

不知实情的我恨了十八年,当我见到她时,我却又折磨了她四年。若不是四年前的她患了胃癌,于胡安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瞒着我。可是孟茵的儿子我,直到最后一刻才知晓她是癌症离世。

四年啊,她是怎么瞒着我化疗,面对我的无理取闹。练习了十八年不曾谋面的相处,却换来我认为的幼稚。为什么我看着她慢慢掉落的头发,却该si的以为是年老所致。

所以在身处飞机博物馆时,我知道了孟茵的感受。

她想熟稔的了解飞机,就像熟知李小龙那般。为了和我相见时,没有那么大的代g0u。和我畅谈科技,闲谈武术。

想象中的她,是个温柔贤惠的柔情nv子。就是第一次见到她时,愤懑的外表下的我也沾沾自喜,果然是梦里那般,没有于胡安新欢的尖酸刻薄,心机沉重。

我走在飞机博物馆的sh意水泥路上,带着我那满腔的ai意。

庞然大物屹立在眼前,让我心cha0澎湃。这些真才实物远b家里的模型来的气势磅礴。

登上美国总统专用的airforce1,更是难掩心中的激动。没想到孟茵柔弱的外表下,竟然为了我隐藏着一颗如男儿般的刚毅之心。我想我骨子里的那份坚强,不是来自于胡安,而是遗传于孟茵。

有了这一感想,不禁释怀。

“阿川,西雅图的飞机博物馆,你愿不愿意和妈妈去看看?”

当时的我折断了所有的飞机模型,只为了说这么一句话:“你,休想让我陪你去那个地方。哪里都不可以。”

人穷则反本,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我在痛哭流涕中成长时,你不在。现在我后悔了,你,可不可以再回来了。

再次翻出那218张照片。三个月以来,我走遍了照片里的每一个角落。握着手里的十八张照片,那是除了雷涅尔山之外,唯一一个照了她十八次的地方。雷涅尔山照片的日期,永远都是新的一年的二月十七号,自从我出生,整整十八年的雷涅尔山。

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不是孟茵去世,我也许一辈子也不会看见这些她不想让我看的东西。我真正害怕了,当我及时发现她ai了我十八年后,她已经不见了。而且还在不久前,我依旧恨着她。

第六站:家

那个除了雷涅尔山之外,唯一一个出现了十八次的地方,就是这儿,渔人码头。站在这里,可以看见西方,似乎可以越过太平洋,看见中国的版图。孟茵的儿子,于忘川,我,就在那个地方。

就像是海贼王中指引着走向空岛的那只指南鸟,孟茵,却是时时对着西方。

从始至终,孟茵都用行动证明着ai我。她一句也没有说出来过,即使是骗我也好,我是真的,好想从她的口中,听到那句用马克笔写在口香糖上的:忘川,我ai你。

我订了晚间的机票,有关孟茵,就让我对她的ai和恨,永远的留在西雅图吧。

看着还有十个小时的时间,我想,去看看孟茵的家。那个从来没有出现在照片里的神秘地方。

拿着于胡安给的钥匙,打开了家门。

入眼的全是画,满屋子的画。我压抑住就要流泻而出的泪水,扶着门框,走进家门。

每一张上都有孟茵,每一张都是帆布包里的那些照片。不同于照片的是,孟茵笑的是那么灿烂,旁边还有一个孩子。

二岁时,水族馆的珊瑚旁,满是笑容的孟茵领着一个不及腰间的小男孩。眉毛,眼睛,嘴唇是于胡安的样子,只有那一只鼻子像身旁的nv子。

我压抑着哭声,那个小孩不是别人,是我啊。是她心心念念臆想出来的我啊。只是,想了十八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我长得像极了她自己吧。

三岁,坐在铜猪rachel上的我;在星巴克喝着咖啡的我;旋转餐厅上吃着冰激凌的我。

七岁,坐在suzzallolibrary中安心听着孟茵给我念《安徒生童话》。

十岁时在餐馆里为我剥着阿拉斯加大螃蟹,搂着十七岁的我站在樱花树下。

全部都是我,从出生到长大,再到超过她的头顶。这些,全是我和她啊。

还有眼前的这一张,坐在驾驶位子上的她,挂着空挡,扭着头和我说话。用中文标记着:“阿川,妈咪送你去上幼稚园。”

只有十八张的雷涅尔山和十八张的渔人码头,是她孤单一人。

骗了自己和我一起长大,为什么没有骗到底。你自己走过十八年的西雅图,画了我十八年的西雅图。为什么,没有骗自己到底。

我想忍住眼泪,却忍不住悲伤,不知不觉中泪已成行。

总站:西雅图

这一年的冬尾,我爬上了雷涅尔山。

漫长的冬天结束了。积雪夹杂着旧日的情感在春天迅猛的脚步间消融。笼罩了西雅图一冬的雨也逐渐让位给明媚的yan光,滋养了植物,也滋养了新的希望。

我停留在了半山腰,抬头看着夕yan笼罩着山顶,染成了一片红se。

我还想停留到四月,去看华盛顿大学的樱花,还想再去派克市场,也想着去看场电影,也在口香糖墙上黏上一枚,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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