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潋滟
衿白愧疚地低下头,好像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付沉冷哼一声:“今天画什么?”画什么?付沉的话打断陆衿白的思路,他指屏风对付沉说:“您方便脱衣服吗?我给您准备了外衣。您需要在屏风后走,走过去。”看付沉锐利的眼神,陆衿白语气弱下去,好似自己提了多么不合理的要求。“行。”付沉这时候就好说话了。主要是再扯一会他站不住了。付沉快速脱了外套,里面的衣服,裤子。披上陆衿白给他的外衣。说是外衣,其实就是一块纯色的布料,很大,能够遮挡风雨,但很冷,因为清透。付沉健壮结实的肉体上因着伤痕,在大衣下有种削弱强健之感。他身材正好,美感,因为伤滞缓,削弱。屏风后付沉走过去,陆衿白能看到他的曲线。隔着布料的令人顿感挫伤的曲线。
“您走就可以了。累了可以坐在凳子上休息。”陆衿白说道,他拿了画笔,开始描画。陆衿白熟练地勾线,填色,他眼睛却躲避着付沉偶尔透过来的目光。屏风是双面的,屏风背面的付沉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对着屏风坐着的陆衿白也只能看到付沉隐约的轮廓。不符合写实的风格,陆衿白笔下的细节却透上了红色。付沉的腰是红色的,他的心脏是红色的,继续往下,陆衿白画了一扇白布,盖住了红色。他甚至都没有端详付沉的影子,他感受着付沉和自己一个空间的空气。一步之遥的吐息。陆衿白喝醉似的乱了笔。他呼吸急促,门开了。画笔掉在地上。
贺因渝冲陆衿白摆摆手,陆衿白一愣,他拾起掉落了红色的画笔。他对着贺因渝点点头。起身离开画室。陆衿白将门关上,在门外看了一会。贺因渝走向屏风。屏风阻隔两间。将敞开的空间一分两半。贺因渝走到青山,山川湖泊阻隔。付沉走到小院,溪流楼阁断开。两个人走到桃花树下,花树花瓣分开。贺因渝站着不动,一排排两面屏风。付沉在背面停住。他好像知道换了人,付沉伸出手来。蛇和鸟衔住彼此的舌。贺因渝隔着一扇黑布与付沉对视。付沉突然快走几步,他扯过休息的椅子,站了上去,翻过屏风跳了下去。衣衫滑落,海洋倾倒,桃花落下,溪台旧阁。赤裸的男子落于贺因渝怀中。他抹去付沉嘴角血迹。一跳扯动了伤口。更别说屏风无力付沉是直接栽下来的,木头划破付沉的手心。慌乱中贺因渝抱住了从天而降的付沉。付沉翻身跃向屏风那头的美人。风流写意。陆衿白已经走了。他画笔上红色颜料未干。
“男朋友,你必须送我去上学了。”付沉握住贺因渝的手,都是付沉的血,贺因渝手上是,付沉自己也弄了一手的血。贺因渝沉默片刻:“你还在上学?”付沉深呼吸,呛了一下。付沉在贺因渝怀里难受地呼哧呼哧直喘。贺因渝把人抱到隔壁房间的大床上。付沉缓了好一会,才没再干干地吐。他只感觉自己又死了一回。“送你去。”贺因渝说。“去哪上学?”付沉笑了。“男朋友,喜欢你。”他咳嗽着去拉贺因渝,贺因渝避开。“乖乖的。沉沉。”付沉说:“明天!明天我面试。你陪我。”“好啊,沉沉。”贺因渝笑了笑。“好啊,沉沉。”他用额头抵上付沉的侧脸,“好了,答应你了。”贺因渝唇角的弧度没什么温度。付沉如释重负,“那,陪我睡觉?”“陪我说话?”一个又一个要求。“男朋友。陪我。都陪我。多陪陪我。”付沉一句一句。“你要一直陪着我。”
陆堡这边没医生,贺因渝没回去,他陪付沉在这里睡觉。付沉吃了药躺在床上,贺因渝要离开。“陪我睡。一起睡。”躺着的付沉拉开被子。贺因渝笑:“沉沉,你不想活了。”付沉的表情一僵。
“不睡算了。”他小声嘟囔。贺因渝摇摇头。“男朋友,来睡。”“没有你我睡不好。”付沉对着贺因渝漂亮的脸编瞎话。脸不红心不跳。大大咧咧地叫他留下。“能不能,亲一个?”付沉摸摸自己的嘴唇,咳了一下。又疼得缩起来。贺因渝走过去,解开裤子。付沉慌了。“我我我,我不是想做这个。我……硬不起来。”付沉这下倒是脸红了。贺因渝上床。床塌陷一角,付沉顺着柔软的床滑过来。贺因渝揽住人:“沉沉想和我说话。说什么呢?”付沉愣住。
“你真的要和我说话吗?”
男人的脸现在看起来有些呆萌。“不是求我?”贺因渝被逗笑。他低头看付沉的眼睛。付沉一时没避开,表情僵了。接着脸就红了。人面桃花相映红,墙上红粉纷纷扬扬飘落河中。贺因渝却把皮带系好了。付沉躺在他怀里,呼吸粗重。“我小时候没想过我会有男朋友。”付沉说一句。贺因渝好像没听。他也没打断付沉。贺因渝打了个哈欠,等付沉多说几句。男人就靠在付沉的肩头,睡着了。清浅的呼吸打在付沉侧颈,他偏头,表情复杂。
付沉看着贺因渝的脸,表情逐渐柔下来,付沉轻哼那天小桃红的调子,有些跑调,声音低哑。贺因渝朝付沉怀中蹭了蹭。付沉渐渐的,不唱了。他沉默看着前方。桃花树的墙。水墨清平。“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红屏风题的字,付沉透过屏风看到了推门进入的红艳美人。
贺因渝梦里看到了桃花案前的少年,他睡得很沉。贺因渝走过去就下了雨。桃花伞下落花雨。
“落花人独立,桃花笑春风。”
付沉第一次干这种事,他琢磨不出用量,手里紧张地捏碎一点熏香。“贺因渝……”付沉呼出一口气。香气是安神的,付沉察觉到贺因渝睡得不好,找人买来了药草。他把人轻轻放在被子里,自己也躺了进去。“晚安吧。”垃圾。付沉在心里想。
坐上车,握着贺因渝的手,付沉才终于有了一种把人拐到手的实感。付沉的腿搭在贺因渝身上:“贺董,下车了也要和我牵着手。”“好吗?”付沉抓着贺因渝的手指。贺因渝表情却不大好看,把喜怒无常演绎地淋漓尽致:“安静。”付沉放开他的手,没一会又重新拉上,付沉放下腿,调整姿势想倒在贺因渝怀里,扯动了伤口,栽到车底下,捂着身子抽气。贺因渝皱眉,抬脚踩了付沉一下。付沉额上就是一片冷汗。
妈的。付沉挣扎了一会自己起来,在一旁休息。过一会又摸摸索索拉上贺因渝的手。下了车,付沉紧张等在下面,贺因渝看付沉表情,没说话人也下来了。付沉立刻喜滋滋牵手上他的手:“男朋友,你对我真好。”贺因渝嗤笑。贺因渝的车直接开到了楼下,有专程来的老师在下面接人。贺因渝的秘书应该是打过招呼。没什么学生围观两个人低调上去面试了。上去之后付沉可不低调,一进门就差不多要挂在贺因渝身上。这可把里面的老教授看傻了。
什么?什么意思?付沉疼得脸发白,他傲慢对坐正中位的面试官说:“我男朋友带我来面试你们学校。”……这下大家都安静了。良久。缓过神来的校长看向贺因渝,贺因渝皱眉,倒是点头:“给他安排下。”贺因渝去坐沙发,意思是看付沉接受面试。谁知付沉直接坐在了贺因渝腿上。有好几个教授脸气紫了。世风日下!世风日下!这,这,俱乐部里还没有这么嚣张的!“贺董。”校长知道贺因渝身份,“这位是您?”他想过了,古堡股东的亲戚,朋友,实在不行亲戚的朋友,都能上这个学。走走形式拿点钱,都好说。这个……男朋友……他要怎么写报告?“我是他男朋友,你们必须给我名额。听到了吗?我是贺因渝男朋友。”
一阵凝重的安静。
校长开始打哈哈尬笑。
贺因渝沉着嗓子开口:“我亲戚家的小孩,安排一个容易毕业的学院。”贺因渝说话很直白。一部分懂事的已经看天看地,开始想报告了。正直的已经呆了。嚣张,嚣张!岂有此理!e国一女老师已经瞪大了她那双碧蓝碧蓝的大眼睛,这里很多人都是蓝色眼睛。付沉握着贺因渝的手,趴在他耳边说,又挒到伤口了,付沉呲了一下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