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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此话当真?”致庸有点惭愧道:“啊,当初是有过这种荒唐的想法。不过眼下”茂才打断他,开口朗声诵道:“北海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几千里也”致庸不由技痒,接口背道:“化而为鹏,其翼若垂天之云莫非茂才兄也喜爱逍遥游?”茂才微微一笑直视着致庸道:“北海的鲲有几千里大,化作大鹏,一飞数万里,负青天,绝云气,却受到斥鳫这种小鸟的嘲笑。斥鹦说我在草蓬里飞来飞去,不过几尺高,却也已经够了,你这大鹏鸟一飞九万里,又有什么用呢?”致庸心中突有所悟。茂才拍拍他的肩膀继续道:“致庸兄,斥鹦这种小鸟不懂得大鹏鸟为何要一飞九万里,因为它看不到九万里的天地。人生有大格局,也有小格局,你这些日子,是不是太把自个儿限在小格局里,走不出来了?”致庸猛醒,变色道:“茂才兄,快说,什么是大格局,什么是小格局?”茂才起身站直昂头慨然道:“大小之别,在于人的内心,在于你自己的眼光。人如果身在泥潭心也在泥潭,这个人就只能看到泥潭;但若是他身在泥潭心却如鲲如鹏,他看到的就不只是泥潭,而是双翼下九万里的天地。”

致庸呆呆地站着,茂才的话如醍醐灌顶,他一时激动无比,一揖到地道:“茂才兄,我懂了!这些日子,是自己把自己陷在泥潭里了,我把人做小了!茂才兄,你放心,就冲你这几句话,到了年底,我也要给你三千两银子!”茂才重新将棋子摆好,含笑道:“来来来,接着下棋!”4

吃过晚饭,致庸对集合在乔家大院的众家人大声道:“今天是我向刘黑七下战书的第三天,夜里都不要睡!就是打瞌睡,也要睁一只眼!”众男丁“轰”地一声齐道:“知道了!”茂才站在致庸身后,看了一阵,转身离去。

茂才回到自己的屋中脱衣铺床,准备睡觉。致庸走进来道:“茂才兄,给你准备的这个住处,你看还可以吗?”茂才笑笑:“我一介村儒,有这么好的地方住,已经很不错了!”致庸道:“今夜是我和刘黑七约定的相会之日,茂才兄就别睡了,跟我再下下棋,一起等候刘黑七如何?”不料茂才摇头拒绝道:“不,我累了,只想睡觉。”“茂才兄真的能睡着?”茂才道:“今夜又没我什么事,我干吗不睡?”致庸泄气道:“好吧,夜里确也没茂才兄什么事,你就睡吧!”茂才打个哈欠躺下,翻身背对着他,拉上了被子。致庸默默看他,转身走出。跟在致庸身后的长栓见状,忍不住哼了一声。

深夜书房内,致庸正在假寐,突闻屋顶瓦响,他一惊醒来,一跃而起,出门照房顶声响处就是一镖。只听屋顶上有人“哎哟”一声,几片瓦被踏落下来。“有贼!”致庸大喊,长栓带着一帮人迅速冲过来刚要上房顶追赶,致庸拦住他们,冲房顶上喊道:“兄弟,我知道你不是刘黑七。今天我不追你,你回去请刘黑七自个儿来!他不是要银子吗?乔家有的是银子,可他得有胆量自个儿来拿!”屋顶上再没有任何声响。这时茂才从房中走出,望望房顶,转身又走回去。致庸看见他,连声道:“茂才兄别走。”茂才讥讽道:“我干吗不走?贼让你给打退了,就更没我什么事儿了!”致庸不理会,笑着把他拉进了书房。

进了书房,致庸按茂才坐下,回头道:“来人,给孙先生泡好茶,也给我来一杯,我也好精神精神!”长栓很快端过茶来,转身退出。茂才尝了一口,道:“这茶不好。水也不热。”致庸回头对着门外道:“长栓,快给孙先生换好茶,滚烫的茶!”长栓气呼呼地走进来,瞪茂才一眼,将茂才的茶碗端走。茂才闭目端坐,一动不动,装作不见。

不一会儿,长栓将新茶端上来,放到茂才面前,一边吸溜着手指,一边讥讽道:“滚烫的茶来了!喝吧,人不怎么样,可还挺难侍候!”茂才睁开眼看看他,仍旧微笑不理,端起茶呷了一口。长栓退下。致庸瞧着茂才的神色,笑着问:“茂才兄白天的一席话,已让致庸顿开茅塞;对今晚的事有何见教,可以开尊口了吧?”茂才两眼望上看,拉长声调道:“东家,你这样衣不解带地守着乔宅,打算守多久?”致庸勃然变色。茂才不理他,继续道:“是打算守一年呢,还是守五年?”致庸明白了他的意思,面色沉重起来。茂才收回目光,直视致庸,正色道:“古人有言,‘圣人非有力也善假于物也:’就是说,天下做成大事的人,不是自己比别人多生了几只臂膀,而是善于借用他人的力量。”

致庸站起深施一礼“茂才兄,讲下去!”茂才道:“今夜之事有三解,一、刘黑七接到了你的战书,并且决心迎战;二、今夜来的只是他的一个探子,也就是说你想和他三天内决一死战,一战而胜,了结这段公案,再回头料理大事可刘黑七是个强盗,他只愿照自己的路数出招,如此一来,你就和他纠缠起来;你没时间和他纠缠,他却有;三、一旦你和他结了仇,你就是能保住这座宅院,也保不住乔家在各处的生意、上路的货物和银车,刘黑七就是为了面子,也要和乔家为难下去!”“茂才兄,你讲得句句都对。那我该怎么办,快教我!”致庸连连点头,叫道。茂才道:“要解的燃眉之急,是如何保住乔家这座宅院。这个容易,请镖局就行!”致庸为难道:“此事我也想过,可是第一请镖局要花一大笔银子,说实话眼下我没有;第二我怕就是上门去请,一听说我和刘黑七结下了仇,也没人敢来接镖!”茂才拿出旱烟“托托”敲了两下,点燃深吸一口道:“第二件事以后再说。先说这第一件事,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就能借到银子!”“不瞒茂才兄,我眼下要是能在祁县、太谷、平遥三县借到银子,乔家哪会有今天?”茂才“哼”了一声道:“白日你不是说已经有人看上了乔家的老宅,为什么你不拿它抵押回来一笔银子?”致庸闻言沉吟道:“这事我也想过,今天祁县境内,能借出银子的只有三家,水家、元家、达盛昌邱家。水家、元家正在向乔家逼债,达盛昌与我家不共戴天谁会借给我银子?”“谁想要你的老宅,谁就可能借给你银子!”致庸一惊,猛醒道:“茂才兄,你是说达盛昌?”

茂才点头道:“眼下正是这个达盛昌,不但要吞掉乔家包头复字号的十一处买卖,还想把乔家的老宅一口吞掉,让乔家人自此无立足之地。作为商家,他们竟然这么贪心,已经犯下了大忌。东家为何就不利用他的这个‘贪’字?”致庸深思半晌,击掌大笑道:“妙!来人!”长栓应声跑进,致庸吩咐道:“天明,替我请四爷,我有要紧的事和他商量!”长栓一愣,这边茂才已经站起,打着哈欠道:“滚烫的茶也凉了,我要睡觉去了!”“茂才兄慢走!”致庸亲自送他到门外,一直望着他走回房间犹自久久激动不已。

第二日一大早,致庸和茂才在书房内一边下棋一边等候达庆。这达庆还没进门,老远就扯着嗓子喊道:“老二,这么一大早的就叫我,有啥急事儿?”致庸站起,笑着将他迎了进来,同时把茂才作为新请的先生介绍给了他。茂才端坐不动,拱手打了个招呼。达庆打量了两眼,有点看不上茂才,随便冲他点了一个头,回头对致庸道:“哎对了,我两日没来,怎么又听说你惹上了刘黑七?”致庸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不错。”达庆见状更急:“哎呀,我说老二,那你可得赶快去请镖局的人。万一到了日子头上,你不能从东口拉回银子,就只能指望拿这座老宅顶银子还债了,你可不能让刘黑七一把火把它烧了!”

一听他主动扯到老宅,致庸赶紧作焦急状:“四哥,你上次告诉我,有人想出银子顶这座宅子是吗?”达庆面露喜色道:“是呀。怎么,你想通了?”致庸点头道:“你今天就去见你的朋友说我眼下急需一笔银子用,请他借给我,利息照算,以这座老宅作抵押。一个月后,我要是能还清他的本息,一切作罢;要是不能,我就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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