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伤处需得按时换药,不可沾水。”
“多谢!”
夜色已深,李承泽和范若若留下来都不合适,只能交代几名内侍,好生照顾范闲。
“哥,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范若若叮嘱完范闲,又看一眼李承泽,背过身去走到帷幕外候着。
范若若在,李承泽也不好说什么,匆匆抓住范闲伸过来的手用力一握,又匆匆松开,生怕被范若若瞧见。
庆帝寝殿,陈萍萍正端坐在轮椅上,静静瞧着庆帝磨箭。
“范闲,是朕的儿子。”
“知道。”
“朕是说,他的身世,也该公之于众了。”
“他不一定愿意做陛下的儿子。”
“让他当皇子,他还不乐意了?哼!”
庆帝摔了手中的箭,摆摆手让陈萍萍退下。
有了陈萍萍的授意,范闲是庆帝和叶轻眉儿子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京都街头巷尾。
“你说什么?”
“范闲,也是陛下的儿子。”
听了谢必安带回来的消息,李承泽于震惊之下居然笑了起来。
“呵~难怪啊,我当他为什么要设这个局,原来是把我们都算了进去。”
花园搬花那晚,李承泽就在想,范闲一个臣子,怎么能同时引起自己和太子的忌惮。
自己这块磨刀石太硬,他不想让太子这把刀有丝毫损伤,就只能设计让自己暂时和太子站在同一阵营。
可是他和太子争斗多年,怎么可能握手言和?
如果给他们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这道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为了除去这个共同的敌人,短暂的握手言和又有何难?
李承泽唇边笑意渐冷,陛下啊陛下,为了磨练太子,你甚至连自己的私生子都搬了出来。
我们不似你的儿子,全是你的棋子。
可你从来不曾想过,没有人愿意任人摆布,没有人甘愿只做棋子。
当位置调换,棋子也可做棋手之时,就看你,能不能从我的棋盘上活下来。
信阳,公主府。
李云睿也听到了京都传来的消息。
“你说他是谁的儿子?”
“陛下和叶轻眉的儿子。”
李云睿一把掀了面前的桌子犹嫌不够,一把扯过燕小乙的衣领,面露狠色:“杀了他,我要他死!”
“是!”
“备车,我要回京!”
李云睿砸完手边所有东西,才勉强找回几分神智。
李承泽这段时间都没联系她,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她得亲自回京看看,京都,现在是什么局势。
“闲儿啊,我想让承平拜你为师。”
“三皇子愿意的话,我没意见。”
三皇子已经磕头磕晕了,范闲也不好再拿乔。
“他自然愿意。”
宜贵嫔一杯冷水泼在自己儿子脸上,三皇子被冷水一激,幽幽转醒。
“快,再给老师磕几个。”
“哦,好。”
三皇子迷迷糊糊,听了母妃的话,机械般又开始磕头。
“大人,该喝药了。”
一名侍女颤颤巍巍端来一碗药,手抖得就差直接告诉范闲,这药里有毒,你趁热喝了吧。
“要杀我干嘛非得下毒啊,这一闻就能闻出来的玩意儿。”
“啊!大人饶命啊!”
侍女不禁吓,当即跪在地上求饶。
恰在此时,一名内侍抽出匕首,向着范闲刺来。
“哎!哎!哎!”
宜贵嫔张开双手挡在范闲面前,范闲拿过背后的枕头,用力甩在内侍脸上,内侍被这一枕头砸晕在地。
门外守着的侍卫冲进来,眨眼间就控制住所有刺客。
“别让人死了,送到大理寺去,好好盘问盘问,务必把幕后主使给我问出来。”
刺客受不住大理寺的酷刑,仅仅两天就供出了幕后主使。
“皇后?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范闲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虽不是太子阵营,但表面功夫也做到了,不曾和太子结怨,怎么皇后会选在此时对自己下手?
上一世并没有这么一遭,范闲一时间还真想不通皇后此举的用意。
“小范大人,陛下有请。”
候公公推着轮椅来请,尽管心里知道庆帝要做什么,范闲面上还是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样:“陛下有什么急事,要我现在过去?”
“陛下的心思,老奴不敢妄自揣测。”
范闲坐在轮椅上,由候公公推着,缓缓走在宫道上。
太子行色匆匆,快步往后宫走,竟是连几米外的范闲和候公公都没看见。
估计是为了皇后刺杀自己一事。
不知道庆帝会怎么处置她,若是皇后倒了,怕是太子也要受她牵连。
“小范大人在此稍候,陛下马上就到。”
范闲颔首,静静坐在轮椅上等候。
上一世也来过庆帝这座小楼,范闲知道,打开那扇门,里面就是娘亲的画像。
人都被你杀了,你又藏一副她的画像睹物思人,真是虚伪至极!
庆帝现身,打开那扇门,示意范闲靠近。
“这是你母亲生前留下的唯一画像。”
范闲极其配合,凑近了露出一副孺慕的神情来。
“想来你也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内库是你母亲一手创办的,我不想让他流落到外人手里,在这个世上,只能是你接手内库,她才能放心。”
听听,听听,这话虚伪的,怕是李承泽听到都要笑死过去。
“臣与婉儿已经退婚,如何还能接手内库?”
“你是叶轻眉……与朕的儿子,拿回内库,理所当然。”
“臣姓范,是范家的儿子。”
“不识抬举!”
庆帝被他拿话噎地心脏一梗,甩袖离开。
“陛下,臣还不知道自己是哪天生的。”
庆帝脚步一顿,声音里难得带有一丝柔软歉疚:“正月十八。”
“感谢陛下,我终于有生日了。”
庆帝离去的背影有些慌张,范闲心中冷笑,泪眼盈盈地对着母亲画像,深深叩拜。
庆帝回头看去,只看见蜷缩成一团跪趴在地上颤抖的白色身影。
“哭了?”
庆帝自言自语,也不指望一旁的候公公接话。
候公公根本不敢接话,只是低着头默默跟上他的脚步。
范闲将脸埋在地上,笑得浑身颤抖。
装什么父子情深?
若你真是个好父亲,怎会推承泽出去做磨刀石?
若你真是个好父亲,怎会逼得太子提心吊胆、夜不能寐?
若你真是个好父亲,怎会算计我去做那垫脚的石头,替太子扫清障碍?
你妄想用舐犊情深来感动我,那我自然也能示弱利用你那微不足道的歉疚来达成目的。
愧疚吧,多一点愧疚,我就多一分胜算,承泽就多一条活路。
日暮时分,范闲孤身一人出宫回了范府。
范闲一回家,就将自己关在房里,不许任何人探视。
李承泽听闻太子从皇后宫里回来了,就带着谢必安拜访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