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嘶——”
此话一出,众人倒抽口凉气,个个面面相觑讳莫如深。
良久,一人转头看了看门外大雪,意味深长道:“今年雪真大,说不定等雪停了,也换天了。”
伍洲一战打?得十分激烈,据说最后一场容世子还亲自挂帅上战场。此消息传到京城,人人屏气凝神。
睿王府同样如此,王妃听得消息,心惊肉跳。
“他从未上过战场,这如何?使得?”
而一旁的睿王却跟王妃想的不一样。
容辞以后必定会坐上那个?位置,历史中,哪个?千古帝王不是能征善战的?他倒是对容辞此举颇为赞成。
“你?无须担忧,容辞自有他的谋划。”
他说得高深莫测,睿王妃也听得迷迷糊糊。
但其实容辞的理由很简单。
他并不想做什么千古一帝,也不想流芳百世。在战场上厮杀的那一刻,只想快些结束好?回京见阿黎。
这两个?月来,他无时无刻不处在煎熬之中。
他近来频繁地梦见过去。可说来也奇怪,他活了三?世,历经风风雨雨数载岁月,却只记得他跟阿黎的点滴。那些权势和名声却像缥缈云雾,早已不见踪影。
比起?旁人,他更?清楚,人活一生当珍视什么。
他有他不可推卸的责任,可他也有他的追求。
世间繁华万千,所求不过一个阿黎。
伍洲的捷报是在十月底的一个清晨传到京城的。彼时仍是大雪纷飞,百姓们等城门下,准备一天的劳作。
然而城门开启,从外奔来一队人马,他们兴奋地举着捷报,大喊:“胜了!贺家军胜了!”
一句话,仿佛水入油锅,顿时炸开来。
众人欢欣鼓舞:“太好了!没有乱臣贼子,天下太?平,我们能过个?好?年!”
消息从城西传至城东,又飞入宫廷。
皇宫里,明?惠帝越来越精力不济,有时一天只能醒来两三?次,每次醒来他都会问:“伍洲如何?”
每每张德芹都会答:“皇上,还在打?仗,罗家军小胜了一场。”
今日也不例外,明?惠帝难得地大清早醒来,气色看着还算不错。
他照旧问:“伍洲如何?”
张德芹跪在地上,低头不敢回话。
更?不敢抬脸,毕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欺瞒皇上了。这一回,罗家军没有小胜,而是大败。
听说罗峰战死,取他人头的还是贺柏舟第三子贺玉卿。
贺玉卿骁勇善战,连追罗峰数日,于篓山将其人头斩下,立了首功。
而罗峰的几个儿子也死的死伤的伤,罗家军有半数人投降,另外的不是死就是逃。
败了!
这回是彻底败了!
“张德芹!”明惠帝阴沉着脸,再次问:“伍洲如何??”
“皇上!”张德芹砰砰地磕了两个?头,痛哭起?来:“罗将军他败了!”
闻言,明惠帝双眸睁大,仰头“啊”了声,吐血倒下。
“皇上?”
张德芹上前查看,探了探鼻息,顿时大骇。
他颤着声音喊:“皇上驾崩了!”
夜晚,廊下灯火通明?,照得飞舞的雪花像漫天银沙。
阿黎裹着件毛绒的披风坐在窗边,她撑着脸看了会雪后,叹气。
“怎么还没来呢?不是说打胜仗了吗?”
凝霜听见了好?笑,走过来道:“捷报昨日才传来,兴许容世子还得晚些天回来,毕竟从伍洲回京怎么说也得十天半个?月呢。”
“哦。”阿黎蔫蔫地应声。
“世子妃回去吧,”凝霜劝:“您还没好全,可别又加重了。”
“我都?闷死了,难得今天暖和?些,让我看一会雪吧?”
她仰着巴掌大的小脸,可怜巴巴地相求。因着这么久生病,身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都?没了,下巴变得尖尖的。
凝霜鼻头一酸,也不忍再劝。她上前将她领口紧了紧,然后去探岫炉,见里头还是热的这才放心。
她说:“晚膳时世子妃没用多少,我去看看煨的粥好?了没。”
“嗯。”阿黎乖乖点头。
她继续捧着脸,望向外头的大雪庭院,可望着望着
阿黎揉了揉眼睛:“我看错了?雪地里怎么站着个?人?”
而且那人居然很像她的容辞哥哥。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这些日太想容辞,起?了幻觉,努力揉了会又看过去。
那人居然还站在那。
静默地、像隔着岁月般、深情而悠远地望着她。
阿黎仔细瞧了瞧,眸子倏地亮起?来,蔫蔫的神色变成欢喜。
“容辞哥哥?”
她飞快起身跑去开门,但还未跨出门槛,就被来人抱了个?满怀。
来人怀抱坚硬, 带着冬雪寒凉,却是阿黎熟悉的气息。
她?贪恋地抱着他,将脸埋在他宽厚的胸膛里。
“容辞哥哥”出口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了哭腔。
生?病令阿黎脆弱,连思念也仿佛淋了大雨, 湿漉漉地涌出来。
容辞紧紧抱着怀中的?小姑娘, 多日来的担忧和惶恐在这一刻得?到慰藉。
他阖眼, 下颌贴着她的头顶, 缱绻地摩挲。
就这么地,两人站在门口沉默相拥。
凝霜端着粥在拐角处不敢走近。她?等了会?, 见两人还在那, 便打算回避。
转身时, 瞧见睿王妃站在不远处。
许是听见容辞回来的?消息,睿王妃欢喜地过来看容辞, 然而瞧见小夫妻俩温存不好打扰, 也正打算离去?。
睿王妃带着一众婢女婆子, 匆匆地来,又悄悄地走了。
白雪皑皑,天地寂静, 只剩门口相拥的两人。
容辞满足地抱着他的小姑娘, 直到怀里的?人突然咳嗽起来, 他才回神?。
他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往内室走去?。
阿黎攀着他脖颈,唇角翘起直勾勾盯着他。等到了床榻, 他们迫不及待地贴上对方?的?唇。
情念一触即发。
容辞将她压在身下,唇瓣火热。
“阿黎阿黎”他动情地唤她?。
阿黎使劲地攀着他, 唇齿相交间,不够, 始终觉得?不够。
她?太想容辞了。
以前容辞也曾离京过,可从没有哪一次令她这般疯狂地想念。
两人纠缠在一处,以吻互相安抚,无声交付。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阿黎感到唤不上气,容辞才放开她?。
“阿黎。”
他的?眸子像醉了酒,满心满眼都是阿黎香腮娇媚的模样。
他又哪里觉得?够?
连夜从伍洲赶回京城,跑死了几匹军马也只为见她,又岂会?觉得?够?
若不是顾及她生病,他真想狠狠地要她?。
“阿黎”容辞再次吻下去?。
这一回,是绵长而温柔的吻。
慢条斯理、却又充满温情,细细吮吸她?的?美好。
“容辞哥哥。”阿黎神色迷离却觉疼痛。
是被他胡子扎的?。
微痒,她忍了会却没忍住,低低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