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节
这边先轮到花芽搓澡, 她搭着毛巾捞起小瑶瑶就进去了。
周文芳纳闷,小花分明是南方人,怎么在这边过的比她还像个北方人。小日子过的别提多滋润。
花芽进去了, 没人跟她说话, 只有三两个过来洗澡的人。
周文芳闲得慌, 眼睛不好意思看别人,就自己往身上搓, 越搓越来劲儿。
等到一位大姨站在小黑板面前喊:“十一号八。”
十一号就是这位搓澡大姨的号码,四就是周文芳的号码。周文芳就是这位大姨今天的第八位搓儿。
周文芳跟着大姨走到搓澡间。
里面四十多平的面积,摆着两排蓝色的一米二的塑胶床。
她看到大姨给她垫了块新的塑料布,又拿水在塑料布上冲了一下, 抬抬下巴。
周文芳不大明白,大姨严肃地说:“你先躺上去吧。”
周文芳紧张地咽了咽吐沫,感觉蓝色的搓澡床不像是搓澡,像是砧板。
周文芳不敢说自己是北方人却没搓过澡,麻利地躺下去。塑料布很滑, 大姨还怕她动作大滑下去, 还用身子帮她挡一下。
其实搓澡大姨在这里面很辛苦, 搓澡房里全是水汽,她们穿着背心裤衩在里面搓, 累出汗了就去冲个澡, 然后回来接着搓。
要不怎么说一般都是大姨干这样的活儿,环境太辛苦, 年轻人吃不了这样的苦。
周文芳感觉大姨的手很有力气, 周文芳的手腕被大姨轻飘飘的抓起来, 卷着粗粒毛巾的手就往上面搓。
大姨搓了两下,没出灰。又搓了两下, 还是没出灰。
她们这行不会说对方身上干净,身上干净谁过来洗澡啊。只会觉得自己手上的力气不到位,对方身上不下灰。
大姨觉得自己的技艺受到了挑战,十足的力气使在周文芳身上。周文芳没搓过澡以为就得是这样的力气,顿时疼的眼泪汪汪还不敢叫唤。
周文芳转头看到隔壁床躺着的正是花芽,正在趴着让七号大姨给她搓后背呢。
花芽小嘴巴还叭叭地跟七号大姨唠嗑,已经从大姨的儿子出生,唠到大姨跟着儿子过来随军,过完年就要给儿子说媳妇了。
难怪大过年的大姨还要在这边搓澡,是想着多给孩子攒点钱。她们搓一个澡能得一毛钱,过年期间能得一毛三。
像是腊月的时候,澡堂生意好,大姨一天能有快两元钱的收入呢。澡堂里手艺好的大姨还得排队,从早排到晚。
周文芳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觉得胳膊火辣辣的。奇怪的是,火辣辣完事以后,真的很舒服!就像是捶背推拿一样,开始的时候很疼,疼完就很爽快。
花芽冲周文芳挤挤眼睛,跟周文芳的十一号大姨说:“姨,我姐妹不受劲儿,你给轻点呗。”
十一号大姨在周文芳脑袋瓜上面说:“她身上不掉灰啊。”
花芽乐着说:“她进来的时候自己搓来着,怕累着你,哈哈哈。”
十一号大姨看了周文芳一眼说:“嗨,瞧你的小手欠的!”
周文芳把头埋在床上,更是不敢作声,看的花芽直乐。
花芽后背搓完,七号大姨拍了下花芽的屁股蛋,花芽熟练的侧过身子把胳膊吊起来让大姨给她搓胳膊。
等着胳膊搓完,不用大姨说,花芽自己又换了个姿势。
小瑶瑶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等着七号大姨给妈妈搓完,再给她搓,时不时还帮着大姨往妈妈身上浇浇水。
周文芳看在眼里,她这一排就花芽和她。她对面的两张床上也有人。同样大家都是能自己拿捏好姿势,姿势跟花芽的都一样!
偌大的搓澡间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默契感。
周文芳紧张兮兮地问大姨:“您这里洗澡还有固定姿势?”
大姨笑着说:“头回来都跟你一样,没事,你转过去,背对着我。诶,等下回来你就知道,搓完这边再搓那边该怎么弄了。”
周文芳放下心来,也尝试着跟大姨唠唠嗑。大姨说唠就唠,跟周文芳俩人说了不少话。
等到搓完澡,周文芳恋恋不舍的让大姨给她来了个锤肩颈。
去年开始她的肩膀就开始疼,应该是为了高考伏案学习时间长了,闹下的毛病。
大姨拿着胳膊肘在她颈窝里揉了揉,周文芳一边酸疼的流眼泪,一边觉得很松快,很舒坦。
再一看花芽那边正在让大姨给她按脑袋瓜,帮她疏通头部血液,对她的病灶也有好处。
最后洗完澡,大姨往她们身上涂了一层什么油,等到周文芳在水龙头下面冲完,突然发现自己的膝盖真的在发光!
小瑶瑶头上包着毛巾,从搓澡间里光着屁股蛋跑出来。带着妈妈和姨姨到大水池子里泡澡。
周文芳感叹地说:“阮旅真是高明啊,这样的好地方早就该建一个。要我说一个先进分子是远远不够的,大姨们应该一人一个先进分子。这完全抚慰了我干涸的心灵,滋润了我的生活,至少应该给个集体先进分子。”
“你口风变的挺快啊。”
花芽边乐边在趴在水池边,把剥好的鸡蛋递给周文芳,又递给小瑶瑶一个。她们吃完鸡蛋,又休息了一会儿,浑身冒着热乎气地从大澡堂子里出来了。
周文芳包着头发拉了拉大棉帽,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从里面出来的人各个都是红光满面。
当然就是舒坦的啊!
回到家,花芽跟她俩坐在大炕上,俩人就那么躺着。
花芽翘着二郎腿,逍遥又自在地晃了晃脚丫。小瑶瑶爬过来,把剥好的瓜子仁一把塞到她妈嘴里。
当然小瑶瑶不会顾此失彼,给妈妈塞完,就给姨姨剥,剥完用香喷喷的小手抓着塞到姨姨嘴巴里。
周文芳都要感动流泪了,怪不得都说闺女是妈妈的小棉袄啊。瞧她回去不给她家臭小子剥瓜子就不错了,可不能指望他给她剥。
等到了晚上,前院的高婶子又过来一趟。
问准了她们俩都会去供销社上班,就让王天柱跑腿到赵雪家,叫赵雪明天休息。
前两天有偷鸡的事在前头,高婶子三令五申地跟花芽说:“不许偷吃供销社的糖,里面的斤两都登记过的,全都有数的。”
花芽趴在炕头上,拍了拍大炕,让高婶子上来坐。高婶子板着脸道:“你少给我来这套,你给我个准信,不能偷吃糖。”
花芽也板着小脸说:“我一个玻璃罐里掏两颗糖出来,你能称的出来?”
高婶子上到炕上要来收拾她,花芽就往周文芳身后躲。周文芳说:“我来看着她,保管——”
“保管跟她同流合污。”高婶子点了点花芽的鼻子说:“少偷吃,一个罐罐只能拿两颗,你们俩一人一颗,就当做过年加班给你们的补偿费。”
花芽这下高兴了,抱着高婶子的胳膊说:“还有橘子罐头、黄桃罐头和山楂罐头呢?”
高婶子说:“怎么地,求你干点活,你还打算公款吃喝?”
花芽不敢,但顾听澜敢。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门口跟花芽说:“你吃什么喝什么写在本上登记,我接你下班一起算账。”
高婶子瞪了他一眼:“你就惯吧。”
她看时间不早了,起来跟花芽说:“见过不要钱上班的,没见过赔钱上班的。我不管你了,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到岗。”
花芽也是逗高婶子玩的,供销社那些东西,她已经没啥好稀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