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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节

 

花芽说:“忘记买瓜子啦。”

顾听澜往她屁股上拍一下:“赶紧走。”

王天柱在后面“啧啧”两声, 腻味的不行。

他左手拎着被褥卷, 右手拿着一布袋松塔,后背背篓里装了一背篓的柴火。今晚晚间活动就是烤松塔。

鄂洲没有大禹岛冷, 到底还是腊月。地面上一层霜一层冰, 脚踩在枯草上, 发出碎冰的脆声。

王天柱往天上看一眼,蓝黑色的天空挂着圆圆的月亮。月亮边上只有一颗小星星闪烁, 璀璨的银河被厚重的云朵遮挡住。

“这就叫月明星稀啊。”

王天柱光顾着看星星,脚下一滑,屁股坐在枯草上,脚上的棉鞋飞了。

小瑶瑶“咯咯咯”笑着,笑着笑着伸出小胖手又要够月亮。

顾听澜停下脚步,回头一看,乐不可支。

棉鞋没飞到别的地方,正好飞到王天柱自己背的箩筐里。

冬天衣服穿的多,滑上一跤算不得什么事。

王天柱重新穿好鞋,踩着枯草认真的走路。

老瓦房的院子是用泥巴墙和稻草混着砌筑的,半人高的高度。不为挡人,是为了挡山上下来的偷吃的野猪。

十多年前这些情况老是发生,后来灾害年间似乎把野猪吃绝种了,好多年没见到。

近两年又出现这样的情况,不过野猪已经不能私自吃了,抓到之后都要交公。再有村委会送到大队,大队给记上工分。野猪就用作大锅饭的材料。若是在年底,一家能分上一小疙瘩,尝个肉味。

老瓦房的屋顶瓦片上长出不少野草,夏天茂盛冬天枯萎。就连屋檐下的麻雀窝,也变的空空荡荡。

花芽的奶奶不喜欢麻雀落在屋檐下,老是拿着竹竿把麻雀筑好的窝捅了。有一次当着花芽的面,窝里掉下只嗷嗷待哺的小麻雀。一只只嘴巴还是黄的,眼睛都没睁开。

花芽赶在奶奶把小麻雀扔灶坑之前,将它们抱走。在大坝上找了个麻雀窝放了进去,也不知道后来小麻雀能没能活下来。

倒是□□雀回来没看到窝也没看到小麻雀,在老瓦房下叽叽喳喳拉了几天的屎。特别是花芽的奶奶,只要一出门,脑袋上肩膀上总会被落下几坨麻雀屎。

到了老瓦房。

花芽指挥顾听澜在屋外侧面墙上找到电闸打开,王天柱拉开灯绳,看到白天打扫过的房子,傻里傻气地说:“是不是晚上灯光暗,看不到那么多灰,站在这里感觉还蛮温馨的啊。”

顾听澜摸摸冰凉的炕,舍不得把闺女放到炕上,干脆把王天柱的背篓倒出来,简单收拾一下,垫上毯子将小瑶瑶放到背篓里。

花芽第一时间到外屋地烧火。顾听澜把大锅里加上水,烧上火以后,这头锅里能烧水,那头能热炕。

“温馨个屁。你爸我下午趁你们睡觉,把这边里里外外擦了三遍!你随便摸,摸出一丝灰算我输。”

顾听澜拿脚一勾,勾到一个小矮凳,踹到花芽边上。花芽也不蹲了,一屁股坐在小矮凳上说:“还是老伴疼我。”

“那可不是。”顾听澜抬抬下巴,跟王天柱说:“你先把屋里透气的窗户全关上。”

王天柱看眼外头圆溜溜的月亮,赶紧去关窗户。

不大会儿功夫,炕头有了暖和气。

王天柱把小瑶瑶抱到炕头,想了想不放心,前面就是大坝,大坝上全是树,天上还挂着个大黄盘。

他妹子上辈子就是水帘洞里的小猴孙,见了树窜的比谁都快。王天柱到底不放心,给小妹的腰上系了根麻绳牵着。

人家都说小娃娃十个月可以站着,可他的小妹才八个月多点,爬着爬着就要扶着墙自己站起来。

王天柱惊喜地大喊:“爸妈,速来!”

他一嗓子喊下来,虽然把花芽和顾听澜招呼过来,也把小妹吓得一屁股蛋坐回炕上。

花芽主张孩子生长发育“自然随缘”不可揠苗助长,见到她坐回去也没让她再站,反而跟顾听澜嘻嘻哈哈地说:“这就是个小笨蛋。”

谁都有一颗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

顾听澜虽然也不例外,但还是想着他们的崽儿一辈子开开心心的过就好。

成天才、有出息、会建设,那是给国家输送人才,他们就是个普通的父母,最根本的不是从孩子这里得到什么,而是让孩子在他们跟前成长能得到什么。

傻爹妈思前想后,那就是健康和快乐。

多么质朴的愿望。

等到小瑶瑶有朝一日,拿着不及格的成绩单回来,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不忘初心。

等到灶坑的火烧好了,王天柱如愿以偿地烤了松塔。

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炕头剥松子吃。

大松子剥开,松子仁上的皮儿带着松油,吃到嘴巴里咽下去砸吧砸吧嘴还带着松子的茴香。

花芽吭哧瘪肚剥了半天,把小黑手一甩,撂担子不干了。

“我饿!这玩意吃一座山都不管饱。”花芽不光要喂自己的嘴,还要喂顾八斤的嘴。谁让顾听澜在给小瑶瑶喂奶,抽不开手呢。

“那怎么办?”顾听澜说:“咱们这里只有松子。”

王天柱说:“还有豆腐,让咱们拿过来放到屋外做冻豆腐的。”

“冻个屁豆腐。”花芽饿从胆边生,蹭着往炕下去:“我做白水煮豆腐,你们吃不吃?”

顾听澜当然要吃。

王天柱说:“白水豆腐有什么好吃的?”

花芽说:“用小洋锅煮,豆腐味儿特别香,谁吃谁知道,你小妹都能馋哭了。”

王天柱说:“麻烦带我一份。”

外头灶坑的火已经要灭了,花芽提着洋炉子进到屋里。把铝锅坐在上面,小洋锅跟炉子一样,都熏的乌黑乌黑的。

王天柱下地看过去,小洋锅变成小黑锅,倒是里头用甘甜的地下水煮的白豆腐,越发的白腾腾。

屋里满是豆腐的香味,白汽飘在半空中。观感让室内的温度上升了许多。

王天柱棉袄都没裹,穿着秋衣拿着酱油碟等在锅边上。

顾听澜也凑过来,端着酱油碟,就等着花芽给他们夹豆腐块吃。

可别说,这样的白水豆腐吃到嘴里竟比王天柱吃过的红烧豆腐、麻婆豆腐都要香。

三张嘴巴吧唧吧唧硬是吃了小半盆的豆腐。

吃完以后,花芽指着剩下的豆腐说:“他二女婿呀,明天你带着咱们大儿子赶集,请务必把冻豆腐买回来。明天中午的汤水里还得有冻豆腐。”

爷俩一唱一和地说:“保证完成任务。”

肚子吃饱了,晚上睡觉即便炕渐渐凉下来也不觉得难熬了。

夜里顾听澜起来两趟,往花芽身下摸摸,感觉到热乎后,又往小瑶瑶身下摸摸,挺好也是热乎的。娘俩睡觉的姿势都一个样,两个小拳头举在头顶,呼噜噜的睡得很香。

清早五点半,顾听澜先下地洗漱。

洗漱完,他把炕重新烧起来,锅里给热上水。烧好的第一锅水加到暖壶里给闺女冲奶粉,第二锅水就这样热着,等花芽起来刷牙洗脸就能用这个水,不必用冰凉的地下水。

忙完再把王天柱叫起来,王天柱跟他爸一样,是个糙老爷们。刷完牙,捧着凉水,呼噜呼噜擦两下,就算是洗完脸。

顾听澜把雪花膏给他,王天柱嫌上面香,谁擦谁娘们。

他爹手往裤腰带上一拍,王天柱宁愿变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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