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宁星玥正欲用双手推开齐彦时, 谁知齐彦却比她更抢先一步,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堪堪向后撤了两步。
这一举动倒是令宁星玥起了兴趣。
她回想起之前齐彦与之间相处的种种。
从第一次两人见面就是在一个非常特殊的情形, 在那种危机的情况下他出手帮助了自己,让她对齐彦一直心存感激,到第二次水云谷的热心相助,到后来的骑射比赛舍命相救,再到现在他不惜与大朔为敌,也要搭救自己摆脱囹圄。
这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宁星玥遇到危机的时候,齐彦总会在恰当的时候挺身而出。
如果说之前齐彦每每救下宁星玥,她还能为自己开脱说,或许是齐彦是想结交大兴的势力,才屡屡与她示好。
可现在呢,现在齐彦已经登上北国的王位,而宁星玥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前朝公主,除了齐彦对自己有意,宁星玥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能使齐彦这么千里迢迢一定要将自己从宫中救出来。
但刚刚两人想触的瞬间,齐彦躲闪的表现,让本就如惊弓之鸟的宁星玥心中产生了疑虑。
无疑对自己有意的这个理由已被推翻。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目前宁星玥孑然一身,无利可图的情况下,齐彦到底是需要宁星玥做什么?
他到底图什么?
这个问题在宁星玥心尖萦绕,挥之不去。
她凝睇着眼前之人,决定趁着今日,再试探试探。
思及此,宁星玥向着刚刚齐彦退去的方向步步逼近。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齐彦的脸颊,齐彦狭长的碧色眸子略带诧异地震动,他怔怔立在原地,脸颊渐渐爬上些许绯红。
宁星玥凤眼微眯,旖旎的眼神在齐彦渐渐烧透的脸上流转,她缓缓抬起手伸出食指撩过齐彦耳畔散落的一缕青丝,在纤细白皙的指尖一圈一圈的缠绕。
齐彦凝着宁星玥的眸光加深,喉结缓慢地上下滑动,鼻尖长呼了一口气。
宁星玥柔弱无骨的双手,顺着齐彦肌肉紧致的手腕徐徐攀上他坚实的臂膀,最后双手交叉绕在齐彦炙热的脖颈之上。
齐彦终是忍不住,用嘶哑低沉的嗓音柔声问:“公主,这是做甚?”
听到齐彦的问话,宁星玥将头埋进他的颈窝,柔顺光亮的长发丝丝滑过齐彦的鼻尖,低低笑出声来,温柔亲昵的声音闷闷传入齐彦的耳朵,“陛下,今晚不如留下来……”
话音刚落,宁星玥明显感到齐彦的周身一僵,双手始终垂于身侧,未做任何越矩之事。
于是,宁星玥打算乘胜追击。
她抬起头,双目轻阖慢慢朝着齐彦的面颊靠近,就在两人几近触碰之际,下一瞬,齐彦将头偏向一侧,双手利落抬起,紧紧捏着宁星玥单薄的双肩。
被齐彦果断拒绝的宁星玥,这时在齐彦几不可察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她抬起双手将齐彦的脸扭转回来,质问的语气带着些哽咽:
“陛下为何躲我?”
齐彦烧红的脸颊还没有缓过来,他僵硬的在空中虚虚拍了拍宁星玥的肩,干笑两声,“公主不要多想,这种美好的事情,我只是想留到大婚之日,对,我想留到大婚,就是这样。”
宁星玥娇嗔着虚着眸看着眼前之人,“当真?”
齐彦飞快点了点头,“当真。”
“没有别的事情隐瞒?”
“没有别的事情隐瞒。”
没有任何的停顿,齐彦照着宁星玥的问话,不假思索的回复着。
宁星玥终是松开揽住齐彦的双手,垂眸思索片刻,佯装害羞的怔怔点点头。
从宁星玥手中逃离之后,经过先前的经验,齐彦不再向后退,只是上半身稍稍向后仰着,与宁星玥拉开一段距离,“公主,我还找刘理有些事,那,我先去看看?”
说着他怯怯地伸出食指指了指外面,乖巧地看着宁星玥的眼色。
宁星玥被他这个乖顺的模样逗笑,她轻抿着唇,点点头,“去吧。”
这时,齐彦僵硬的表情才慢慢得以纾解,脚步飞快,撩起门帘就朝外跑,帘子盖下之前还不忘跟宁星玥道别,“公主,明日见。”
随着帘子耷拉下来,宁星玥看着齐彦早已消失的背影摇摇头。
看来齐彦确实是藏着事,但具体是什么她现在还不能分辨,还须多待几日细细调查。
萧逸鸿斜虚弱地倚在圈椅之前,冰冷的目光落在桌前的木匣子上。
弯月渐渐西移,清辉幽幽勾勒出窗外的树影绰绰,只漏了几缕冷光跌入窗棂,坠到屋内宽大桌案上的空匣子之后,光线转了弯,反出一道萤黄的微光。
萤黄的微光?
发现盒中的异样,萧逸鸿从圈椅中骤然起身,将匣子拉过来,俯身查看。
可奇怪的事,此时盒内漆黑一片,跟普通的木匣子别无二致。
萧逸鸿拧着眉,思索片刻。
难道是刚刚月光落在匣子中激发了何种机关?
如此想着,他将匣子循着月光的轨迹放回先前发光时的位置。
果然不出所料,那抹萤黄的微光再次亮起。
这次萧逸鸿不似上次那般将匣子拉过来,面对光线投来的方向,目光再次落入匣内,这次他终是清晰看见那道异样的光亮的来处。
匣底在月光的轻抚下,呈现出一个类似代表萧家军旗帜上梼杌图腾的徽印。
之所以说是类似,因为萧家军原本的徽印是长着两根长长獠牙的梼杌,可这个匣底的图案明显少了两根獠牙。
萧逸鸿又认真观察了即便那个图案,一个久远的记忆在他的心中浮现。
在萧逸鸿五岁生辰宴那日。
那是小萧逸鸿第一次来到父亲书房。
小小的人儿对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充满了好奇,摸摸衣架上挂着的父亲的盔甲,上面有无数被利器磨砺过的伤痕。
萧逸鸿看得有些入神,父亲一把抱起盔甲前看得出神的萧逸鸿,指着盔甲胸前那个萧家军的徽印,笑盈盈道:“三郎,可知这个是什么?”
萧逸鸿瞪着好奇的大眼睛,嘟着嘴摇摇头。
看着儿子懵懂的眼神,萧将军耐下性子跟他解释道:“这个呀,叫梼杌,是一种古代的四大凶兽之一,它象征着萧家军骁勇善战,所向披靡。”
见萧逸鸿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神色,萧将军宠溺地拍了拍他黑黝黝的小脑袋,“无事,待你再大些,父亲就待逸儿去军营中瞧瞧可好?”
听到父亲要带自己去去军营,萧逸鸿开心的挥动着小小的拳头,在父亲怀中上下蹦跶,“哇,逸儿能跟父亲去军营了!”
突然听见“啪——”的一声。
桌上的砚台被萧逸鸿一不小心推到了地上,墨汁泼了一地,也将地上的一个梼杌暗雕的两颗长长的獠牙打掉了。
做了错事的萧逸鸿瑟缩在父亲的怀中,安静的不敢抬头看父亲此时的表情。
踌躇许久之后,萧逸鸿强忍着泪水,奶声奶气地向父亲道歉,“是逸儿的错,请父亲责罚。”
萧将军将萧逸鸿重新放回了地面,蹲在地上,布满老茧的指尖轻拾起地上的獠牙,而后转头看向萧逸鸿惴惴不安的双眸,“三郎你看,地上这个梼杌,你让它失去了两颗尖利的獠牙,却无意中让它成为了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梼杌,咱们这是因祸得福,对不对?”
在一旁紧绷着的萧逸鸿,含着泪瘪着嘴,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