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
“他不是与老亲王一般,最喜欢那些腌臜下流的手段了么。”说话间,谢锦安成功地将手中的小棉球编散了,轻轻拧起眉头:“既然是自己亲自求的药,自然要自己服下才最好。”
“是。”惊羽利落应下,而后轻笑:“主子这两回都不在现场,即便有那等心思诡秘之人,想要拉扯主子入水,皇上也必然是不信的。”
“三人成虎,三次成实。”谢锦安抬起眼,眼中划过一抹暗光:“顶多只能用三次罢了。”
不过,三次倒也是足够了。
“记得着人传话,让叶世子那日好好地派人守着康阳。”
“再去木氏商行一趟,叫他们放出风去到武王的耳朵里,说手中秘密囤着一批火药。”
“那一日,再派人看着镇国中尉,别叫他打扰阿菀。”
说到最后,谢锦安的眉眼轻轻扬起,露出一分笑意。
明日回去就能见到阿菀,该穿什么衣裳才好呢?
元旦宴席一切如常。
为着外头的颜面,皇后与太子双双出席。太子瞧着神色尚好,只是眉眼间有挥洒不去的郁气,皇后则确实是面色略有苍白,很是不适的模样。
前朝臣工顺着圣意,将二人忽视,反而纷纷举杯,借着施粥之事,极力赞颂圣上爱民。
皇上亦是久违的兴致高涨,每每都举杯饮回。
不过也是杯中是人参茶,不会喝醉的缘故。
甚至在欣赏歌舞的间隙,夸了夸顾菀处事认真细心,将宫务打理得颇为不错。
顾菀起身谢恩后,便觉着有三道锋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不必抬头细看,就知是皇后、德妃与淑妃三人。
借着低头喝汤羹的机会,她轻轻往下扫了一眼,朝着六品官员女眷的做完扫去。
只这一眼,顾菀就看到了精心打扮的顾莲。
许是因为乍然被削爵,顾莲不似往日满头珍贵的珠宝,只简单带了一套银饰的头面,反而很衬她的清丽。
与人手旁人暗中议论、颇为不耐的蓝氏不同,顾莲一张清面朝天,面庞含羞,有意无意地望向太子的方向。
顾菀一直在悄悄地观察着太子。
她知道,太子与顾莲对了一次目光后,就一直躲着顾莲若有若无的注视,反倒更多的将目光望向康阳郡主的方向。
目光中有一种近乎老亲王当初,胸有成竹的垂涎之感。
“我便回去了。”康阳郡主早已经和皇上太后告假,若有不适,便可回流芳园。
此时她与顾菀打过招呼,银质点宝石的头面发出叮咚的声响。
知晓叶嘉屿派人护送后,顾菀心上放松,含笑应过,送着康阳郡主出了广德殿。
待回到席间时,对面席上太子已然不见,甫一转头,顾莲的面容也不知何时隐去在席间。
“宴席才到一半儿,宾客们兴致尚高,着侍奉的宫人们多在广德殿周边候着,谨防皇上与太后有所吩咐。”顾菀轻声吩咐下去。
上头皇后用了些热汤,面色有所好转,启声对顾菀道:“难为肃王妃了,在宴席上也要操心宫务之事,难怪皇上在本宫面前屡屡夸你。”
德妃与淑妃因此话再看了顾菀一眼。
因着武王挨削的缘故,德妃在旁边默默看着,没有出声。淑妃年轻些,膝下还有个未长成的公主,早就已经为着宫务之事对顾菀颇有微词,此刻扬起描绘得极细的眉尖,轻笑道:“这是自然,不然也不会将咱们给捋了下来。”
“都是母后与娘娘们教导得宜的缘故,”面对这样简单的言语刁难,顾菀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笑盈盈的应了一句,而后举起手中盛了果子蜜的酒盏,起身敬皇后。
“下面该是戏曲登台了。”顾菀微微垂下眼帘,露出一双嫣丽鲜红的红痣,掩住眼底流转过的深笑:“里头有皇后娘娘最爱听的那一曲戏。”
“盼皇后娘娘好生欣赏。
(双更)
◎“锦安……好巧。”顾菀道。◎
皇后在那一瞬间有些不明其意。
她隐约觉得有点儿奇怪, 却又对眼前恭恭敬敬的顾菀挑不出什么毛病。
罢了,只当肃王妃服了软。
这样想着,皇后志满意得应下了顾菀的这一句敬酒。
“既然是肃王妃安排的, 本宫自然会好生欣赏。”皇后颔首回了一句,一杯酒饮下,觉着自己又重回了手握六宫大权的巅峰时期,不免含着笑意去向皇上敬酒。
皇上正是兴致最高的时候, 觉着去年那些糟心事情都已经被抹去,十分满意。于是瞧见皇后来敬酒,说了些好听的话,也就给足了面子,真的让罗寿斟了一小杯酒, 与皇后碰了碰杯。
“皇后不必担心宫务, 只好好将养身子便是了。”皇上如是说道,将一小杯酒饮尽后,对着罗寿略皱了皱眉:“这酒尝着颇烈,似乎不是预备着的果酒与米酒。”
罗寿将那雕花酒壶打开一看, 颇有些惊慌失措,请罪道:“请皇上赎罪,奴才将分给武官们的羊羔酒给错拿来了。”
皇上咂了咂嘴,品了品余味, 挥手道:“罢了,味道还不错。陈院令只是嘱托朕要少喝酒, 没说不能喝, 再给朕倒上一杯。”
未曾得到自己预想中的回答, 又被晾在旁边, 皇后的面色凝了一瞬, 讪讪道:“听闻皇上这段时间身子也不大好,应也要好生养着。”
低头饮了果子露以掩饰尴尬,皇后抬头望了眼太子的方向,发现太子竟不在,不觉有些慌张,回头吩咐了近身的戴嬷嬷:“太子怎地不在了,去寻一寻太子。”
戴嬷嬷弯了弯身子,宽慰道:“奴婢看得一清二楚,是康阳郡主离开后,太子殿下才起身的,莫约是去送一送康阳郡主了——这段日子,丞相大人不是同您说了么,先静心休养,外头的事情他已经和太子殿下商议好了。”
“等外头的事情定下了,您还怕内里的权力回不来么?”
“至于殿中省之事,娘娘不必为此着急上火,原先那个总管本来就不得用,娘娘就当顺手换一个了。”
皇后听得通体安心舒畅,微微咬牙道:“兄长说得对!既然如此,本宫稍稍忍受些那等子小贱人的嚣张又有何妨!”
待我儿地位重新稳固,迎娶了康阳郡主,第一个就要拿肃王夫妻开刀!
然后再将她可怜养胎的宝贝永福从公主府中接出来,把负心的鲁国公世子贬出京城!
如此一样,皇后就笑圆了眼睛,当真直起腰板,颇为轻松地欣赏下头将要开始的戏曲。
顾菀将上头的神色变换都纳入眼中,尤其是皇后的。
瞧见皇后在戴嬷嬷的安慰下露出几分安心的神色,心下便明了:戴嬷嬷莫约是用李丞相来宽慰皇后了。
李丞相的确是处事老练,春闱之事中抽身最快,牵连最小,还是因为太子而一块儿挨骂的,面对太子如今的这种困境,自有应对法子,也必定会告诉太子。
——可也要太子会乖乖听话才行。
太子从来流连花丛,颇受女子追捧,又因嫡子身份在皇宫中众星捧月,可是个心气高的主儿。
心头划过几分笑意,顾菀低头轻抿了几口果子茶,手中将兜了七彩棉兜的手炉牢牢抱着。
手心给那一圈圆滚滚的棉球抵着,不觉得硌手,反而有点柔软的痒痒感,叫她这样简单抱着,就忍不住弯起唇角。
热意从手心沿着肌体而上,无声无息地染红了顾菀的一张姝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