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谨防顾菀一不小心踩到了滑倒。
周边当下就有人出声“肃王殿下如此体贴纯阳乡主,将来必然是个迎娶从妻的好丈夫”。
这话带着调侃,在场众人都是一笑。
谢锦安抬眼扫了一圈,将目光落在了张瑞身上,用眼神道“我记你一笔,过后算账”
惟有李皇后不大高兴,端着平和的微笑对身边的皇上耳语道:“肃王也太宠溺纯阳乡主了,这还没有拜堂呢……纯阳乡主也是,出嫁后当主动关心丈夫才是,哪有大庭广众之下让夫君帮忙提裙子的,都不知道劝阻劝阻,可见是个糊涂的人呢。”
她既不喜欢肃王,也不喜欢顾菀,那干脆都踩上一踩就好了,顶好让皇上过后训斥他们两句。
皇上面上笑容未变,低声耳语回去:“朕方才瞧见此情此景,心中颇为欣慰,只是不想皇后居然是这样看待的?”
“是臣妾多想了。”李皇后听出皇上话语中暗藏着的不悦,立刻就改了口,旋即在心中联想到一些往年旧事。
她记得,当年肃王的生母罗贵妃宠冠六宫,皇上曾在一个雪天为罗贵妃弯腰提裙,只为不弄脏美人的裙摆。昨日皇上才携了罗氏的牌位,亲自为肃王这混小子去行开箱礼,到底是因为迫不得已去做全礼数,还是忽然地就怀念旧人,以至今日说出这样的话呢?
想到这儿,李皇后眼前蓦然就浮现出一个场景。
细细长长的麻绳下,挂着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影……
李皇后莫名打了几个寒蝉,有说不清的心虚浮上心头。
罗寿站在帝后的中间,望了望眼前正在拜天地的顾菀和谢锦安,又看了看有着轻微颤抖的李皇后,在心中撇了撇嘴。
旁人是在后宫中越过越聪明,怎么皇后娘娘就越过越蠢本了呢。
要是往后还总是这样说些不合时宜的话,皇上指不定要动了废后的心思呢。
“礼成——”罗寿刚想完,就见顾菀和谢锦安行完了最后的夫妻对拜之礼,就行驶了自己的职责,高声又不失喜悦地说道:“送入洞房——”
◎新婚夜◎
闻得罗寿公公的这一句“礼成”, 顾菀一直微微悬起的心才最终放下。
有一种归尘落定的欢喜。
此刻天色已经入夜,肃王府早已经点上了灯烛。
暖黄的烛光洒在红纱上,在顾菀眼前绘出一片百花绽开的胜景。
她唇角含着欢悦的笑意起身。
却因着凤冠太重, 兼之戴了一整个白天,起身时顾菀险些踉跄了一下。
是谢锦安及时握住顾菀的手。
“阿菀,小心。”察觉到顾菀的掌心有些泛凉,谢锦安几不可见地拧了一下眉头。
目光中含了些许的担忧。
靖北王妃和安乐伯夫人在旁瞧着, 生怕是肃王年轻人着急,也看出顾菀颇为劳累,就一人一边上前扶住顾菀。
“咱们做喜娘的,便送肃王妃进洞房等着。”靖北王妃和气笑道:“肃王殿下就放心送皇上与皇后娘娘回宫,也安心参与晚宴才是。”
谢锦安闻言, 目光微微一顿, 扫过坐在上首的皇上皇后,又掠过站在宾客前端、兴致缺缺的太子和武王,开口道:“劳烦王妃与张夫人了。”
然后稍稍整理仪容,来到皇上面前, 神情恭谨:“宴席即将开始,儿臣大胆请父皇与母后去入席。”
“你果然比从前成熟了许多,不像从前那样顽皮了。”皇上从座位上起身,周边瞬间哗啦啦跪下一片。
他颇为欣慰地望着谢锦安, 想伸手拍一拍谢锦安的肩膀,忽而想起自己这个儿子肩膀一月多前才受过伤, 就改为拍手臂:“朕这几日交给你的整理宫中册典的活儿做得不错——肩膀上的伤可好了?”
“多谢父皇关怀,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儿臣引父皇与母后前往宴厅。”谢锦安微微躬身, 做出“请”的举动。
“众卿请起, 随朕和肃王一起入席罢。”皇上挥了挥手, 让还跪着的众人起身,甚为满意地让谢锦安领路。
他虽然是直接从皇宫中到肃王府的,但是也是知晓沿街百姓得了喜糖喜钱后,对皇家的赞美之情。加之宫中是少见的热闹喜庆,满宫的宫人也称颂皇上太后仁德,皇上心中就喜悦起来。
觉得难怪当初三儿子要请旨自己布置婚礼,果然是办得不错。
还不忘增添自己的贤名,可见孝顺。
新房选的是后院中最大的一座院子,还仿了寿康宫的改造方式,将一间小院子的外墙拆了并在其中,亦修路直接联通了花园。
刚刚踏进这座院子,顾菀就闻见了一点野菊的香气。
和焚木香一样,是一种偏清苦的气息,只是野菊的更清新香涩一些。
是当初商议的时候,顾菀与谢锦安一道说好的。
她还记得彼时肃王眉眼温柔,桃花目中的笑意如涟漪般荡漾:“好,先让殿中省的人将野菊给种下去,到时候咱们成婚的那一日,正好是它们开花的日子。”
靖北王妃环顾了一圈院子,忍不住赞道:“在院中种野菊,真是有意趣,回去我也要学着种一些,既香气好闻不落俗套,也不占什么地方,用来点缀是最好的。”
“我方才看到院子上悬挂着的牌匾了,和大门上的‘肃王府’一样是由皇上亲手提笔赐下的,叫合韵同声。”安乐伯夫人亦道:“竟然不像咱们所想那样,叫个什么什么院,到底是皇上有才。”
顾菀被二人搀扶走路,闻言只是低首一笑。
肃王一早就拿了录诗书给她看过,说是格外喜欢里头一句——“同声若鼓瑟,合韵似鸣琴”【1】。
如今细想起来,肃王同她说过的事情,就没有不做到的。
当真是……她的运气好极了。
能在游园宴上,撞进肃王的怀中。
正屋中亦是铺满了红绸,凡是有光亮的地方,都是点起了龙凤喜烛的缘故。
顾菀被扶着坐在床上时,还小小地被硌了一下。
口中轻轻地“嗳呦”了一声。
“莞娘别怕,是床被上铺着的红枣桂圆,是早生贵子、团团圆圆的好意头。”靖北王妃拍了拍顾菀的手,低声笑道:“晚上就寝时,可千万要记得将所有的枣儿呀、桂圆呀都拿干净,我当初可是被硌了一晚上,到第二日才找到罪魁祸首。”
提到就寝,顾菀的容色泛起一点微粉,应下后莞尔笑道:“义母和夫人不必管我,前去入席罢,今日你们也很劳累,待我日后请二位的客。”
“肃王妃客气了。”拜堂礼已成,顾菀就是名正言顺的肃王妃,安乐伯夫人便改了口,面含浅笑:“若是可以,肃王妃将这请客,换成与瑛儿多约些玩乐可好?”
“王妃待嫁这两个月,瑛儿可是在府中憋坏了,也有些郁郁。”
顾菀听完这话,心中就是明镜似地一闪:与张瑛约着玩是表面上的借口,安乐伯夫人真正的意思,是想让张瑛借着她,多接触些宗亲贵族的男子,指不定能相中呢。
毕竟连年龄比张瑛小的顾菀已然成亲,张瑛却连亲事都还没有定下,安乐伯夫人怎么能不着急?
“夫人放心,我也想着和瑛姐姐一块儿骑马呢。”顾菀心知张瑛现在还不愿成亲,亦不想让安乐伯夫人失望,只好先含笑答应下来。
说罢,她动了动脖子,想仰起缓解酸痛。
靖北王妃帮着按了按:“距离散席、喝合卺酒还有一个时辰左右,你就先将凤冠卸下,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