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这是……分权,也是在打她这个做皇后的脸面。
皇后的身子狠狠一晃,险些站立不稳,幸而贴身宫女及时搀扶,才避免倒地。
对上太后和善却冷冽的视线,皇后就知道太后已经拿定了主意,就将求助似的目光投向皇帝。这是她几十年的枕边人,即便对她有一些的不满,也应当帮着她……
心中的思绪还没有落完,皇后就见皇上“关切”地望着自己:“皇后怎地面色有些青白?是对母后的这一番话有所不满,还是身子有所不爽?”
“若是皇后真的身子不爽,那就好好卧床养病,让德妃和淑妃全权负责罢。”
皇后闻言向后倒退一步,腿部磕在了座椅之上。
骤然传来的疼痛让皇后迅速清醒过来,她撑着贴身宫女的手,向着皇上和太后行礼:“臣妾多谢皇上与母后的关怀,臣妾身子尚好,无甚大碍,只是如皇上所说,有些疲惫。既然今日之事已经结束,臣妾便先行告退,下去歇息了。”
来时有些洋洋自得,高傲如孔雀的李皇后,在一两个时辰后如丧家之犬缓步离开寿康宫。
处理完皇后的事情,太后又笑眯眯地看向顾菀与谢锦安,挥手让二人到她的面前来,还特意牵起了顾菀的手。
“嗳呦,真是双好看的手,白白滑滑的,只是太瘦了些。”太后看着顾菀平静中含着对今日之事懵懂的俏面儿,心中就涌起几分心疼:怪道人总说红颜薄命,美人遭人觊觎,岂不令人怜惜?
再想顾菀的懂事、又讨她喜欢的话语,太后就更是笑容满面,不禁开口对皇上道:“皇帝,刺杀一事虽是乌龙,可哀家将那日顾二小姐的护驾之心看在眼中。”
“哀家向为顾二小姐添妆,也想请皇上添一份妆,省得锦安将来欺负顾二小姐。”
不过添一份妆,对皇上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说起顾菀,皇上就心中一动,开口道:“母后,朕想起来,前几日曾经收到靖北王妃的折子,说是想收顾二小姐为义女。”
◎“阿菀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
靖北王妃是正一品的王妃, 又有一品诰命加身,是有向皇上上折子的权利的。
而靖北王虽是异姓王,当年是被允准将名字加入玉碟, 归作皇室宗亲算的。
既然如此,靖北王妃要认义女,可就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事情,要上报给皇上, 并且要让皇上点头同意才行。
太后闻言微微诧异:她是知道靖北王妃和康阳郡主对顾菀都十分喜欢,甚至青睐有加。却没有想过,竟是喜欢到要收作义女的程度。
但太后仔细想了想,觉得也是个好事情。她正是看顾菀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怜惜的时候,生怕谢锦安婚后依旧不着调, 欺负了顾菀去。
这样好性子、生得美、孝顺长辈的姑娘, 已经是不多见了。往后顾菀与锦安成了婚,正好常常进宫陪伴着她,为她解颐,是极好的。
“哀家觉着靖北王妃的提议, 倒是不错。”太后面上一派慈善祥和的笑。
顾菀添了一层靖北王妃义女的称呼,出嫁时也就更风光了,增添的也是皇家的颜面。
皇上却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后回了太后的话:“母后说得颇有道理。”
他抬起深邃漆黑的眼睛, 望向太后。
太后在下一刻便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转头对顾菀与谢锦安道:“今天早上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你们在这儿也累了, 先下去歇一歇, 等哀家写好赐婚的懿旨, 就让李公公给你们宣旨, 好不好?”
这是要和皇上仔细商量的意思了。
顾菀乖巧地柔声应下,行礼告退。
谢锦安虽恨不得此刻就拥有赐婚圣旨,但也想同顾菀好好说句话,便随着顾菀一块儿下去了。
等着两人离开,太后又挥退了在殿中伺候的一部分宫人,只留□□己心腹,驻守在殿门旁边。
至此,太后才轻声向皇上询问:“皇帝,可是觉得靖北王妃的提议不妥?”
“母后,靖北王数十万兵权,为朕拱卫边境,威名远扬。”皇上口中缓缓道来,深不见底的眼瞳中却是闪过一道怀疑的光:“他虽然到目前为止都颇为忠心,可是儿臣却不能不防。因为母后和儿臣知道,人心是最容易被权势蛊惑的。”
“儿臣借着武王回京,用康阳为借口,召靖北王妃和靖北王世子入京,就是为着更防住靖北王——最近一段时间边陲小国作乱,儿臣不得不仰仗靖北王来平息。”
“但若无意外,儿臣顶多留靖北王妃和靖北王世子在京城中待上一年,等到那个时候,恐怕儿臣连康阳郡主也不能留住。”
没有了靖北王的亲眷在京城充当人质,皇上便觉得心中不安:他在某种程度上说,是信任靖北王的,可同时也保留着那一分的疑虑和担忧。
“靖北王妃此刻请求收未来的肃王妃为义女,儿臣就有些担心,是不是靖北王的意思,想插手夺嫡之事,扶持一个能力不突出的傀儡皇帝,从而挟天子以令诸侯?”
皇上的声音沉沉,似一滩浓黑的墨汁,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
太后倒是从没想过这一点,听了皇上的话微微有些心惊:她的儿子,已然比起刚刚登基时,更为谨慎多疑了。
“皇帝会不会是多心了?”太后微微皱起眉毛,算着日子道:“靖北王妃上折子的时候,哀家还未曾相看顾二小姐,也就还没决定锦安的婚事。当时顾二小姐只是个国公府的庶女罢了,靖北王妃应当不会如此莽撞,冒着风险收顾二小姐为义女罢?”
若是顾二小姐最后没被太后看中,将来顶着靖北王府的名头,要是做了些不上道的事情,岂不是坏了靖北王府的名声。
太后平日里与靖北王妃接触得多一些,看得出靖北王妃是那等端庄正气的性子,不是莽撞贪心的样子。想起自己方才还在为要给孙子赐婚高兴,如今又要面对儿子的疑心,太后就想着细细劝一劝皇上:好容易有个大家都高兴的喜事,若是被弄砸了,可又要好一阵子不得安生了。
她看得出来,锦安是很喜欢顾二小姐的。那孩子性子中天生和罗氏一般的倔强,要是不能如意,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于是,太后又添了几句劝解的话:“哀家知道皇帝的担心有所道理,想长留靖北王的亲眷在京城中好生照顾——既然如此,皇帝给康阳指一位人品优秀的宗室弟子,再给建一座郡主府便好了。靖北王世子亦是好说,宫中未成婚的公主还要几位呢,总有世子喜欢的吧?”
惟有用姻亲绑住,增添相同的利益,才是化解隐患的最好方法。
皇上闻言不禁颔首赞同:他原本就打算指一位公主给叶嘉屿,而康阳郡主母家强盛,他又未曾确定真正的继承人,是不打算在皇子中给康阳择定夫婿的。
一瞬后,皇上便微微垂下了唇角,继续对太后忧道:“母后的法子是极好的。但是儿臣思来想去,最担心的还是锦安这孩子。”
“他长到现在,儿臣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仔细教养过。他性子又最是桀骜不驯,素来不爱听儿臣的话,儿臣怕他婚后耳根子软,听信了枕边风,做些争权夺势的糊涂事情。”
“哀家抚养锦安长大,他的性子,没有人比哀家更清楚了——虽是意气冲动、爱憎分明,可心中关于大义大德,是明明白白、门清儿的。”太后轻轻挥了挥手,不以为意地皇上说道:
“若是皇上还不放心,那就教一教锦安罢。毕竟,你也确实不曾多关注于他。”
这话挑起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