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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节

 

夤夜叫开宫门,等同谋逆,禁军当值的侍卫们可自行将来人拿下,就是当场诛杀也不算有罪。

反正没人敢在这个时辰轻易叫开宣华门。

赵盈话音收住,兀自笑起来:“李寂,你去一趟,领徐将军到上阳宫去。”

李寂低垂着的头颅差点儿就抬起来了,生生忍住。

上阳宫的位置,其实在前朝与后宫相链接之处,但总的来说还是算禁廷内宫的。

先帝留下来的那些美人才人都挪到了别宫去颐养,冯太后居于未央不出,后宫说起来是没什么人了,但这进内廷回话……

他什么也没敢说,应了个是,又匆匆退开了。

·

上阳宫灯火通明,像极了赵盈刚刚转醒的那个夜晚。

宫灯长明,她叫人挪了贵妃榻在廊下吹冷风。

徐冽进宫门,远远地就先看见廊下的赵盈,穿的也单薄,连披风都没有,只在腿上搭了一条白兔子毛制的毯,手里有个云锦罩子罩着的小火炉。

他先叹了口气,才提步上前去,又在台阶前站定,倒很恭敬的拜了礼:“参见皇上。”

“你吃不吃冷酒?”

徐冽直起身来,径直摇头:“冷酒吃多了伤身,何况是这寒冬腊月里,皇上也不该吃。”

“你好放肆。”

然后就没了后话。

赵盈在看徐冽,徐冽也在看他,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放声笑起来。

等笑过一场,赵盈招手:“知道你最爱惜自己,从不肯吃冷酒,早叫人去热着了,还是今年年初我自己酿的,回宫的时候埋在了上阳宫那颗桂花树下,今夜你进宫,我才让人去启出来。”

“那臣有口福了。”徐冽笑着往她身边坐过去,“本来以为皇上会传宋大姑娘她们进宫相陪,不然臣早就求见,也不会等到这个时辰。

方才在宣华门外,若不是臣身手了得,今夜可能也见不着皇上了。”

知道他是在玩笑打趣,赵盈横去一眼:“他们敢伤了你?没事儿,等明儿我就下道旨,将今夜宣华门当值的侍卫统统责了,给你出气。”

小宫娥正好送了酒上来。

赵盈刚要伸手,徐冽已经替她倒了一杯,又端起酒杯递到她面前去:“其实今夜统领府,给臣送过帖子。”

“是吗?”赵盈接酒杯的时候,顺便望去一眼,“怎么不去?”

“觉得有些可笑吧。”

徐冽已经执盏一饮而尽:“我也姓徐,但帖子上说的是,邀我至统领府一同守岁过年,是邀,邀请外人的邀。”

赵盈眯了眯眼:“不是说不惦记吗?”

“平时倒是真不惦记。”徐冽长舒口气,发现这酒一点儿也不烈,一杯下肚,舌尖反而残余甘甜,有点像是……

他眉心也拢了下:“我以为皇上不会酿这个酒。”

那是她母亲酿出来的酒,她怎么可能不会。

前世不酿是因为她那时候始终觉得这是母亲和赵承奕之间的回忆,她虽然会,却也不敢打破这份儿回忆。

重生回来,知道了真相,只觉得赵承奕手上那几坛酒,实在是可惜了。

他不配呗。

现在尘埃落定,她也给爹娘报了仇,当然要自己酿些酒,缅怀也好,安慰自己也罢,她还准备给尚书府送两坛子过去呢。

“我平日里也不想喝这个酒,越是到年下,越是想着,从二十五就休沐不朝了,我每天都会自己喝两杯,可惜了我母亲宫里从前那样好的红梅都被砍了去,不然今夜能引你去赏梅。”

赵盈往榻上靠过去:“不过明年就好了。明年有宫宴,热热闹闹的,就到后半夜了。”

徐冽笑而不语。

怎么会到后半夜?

宫宴散后,她还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守着冷冷清清的清宁殿。

“明年臣还能这时辰进宫来跟皇上说话吗?”

赵盈啧声:“你如今怎么也学得得寸进尺?可见果然是不要同辛程走动太多,平白叫他带坏了。

前两天我叫奉功把他女儿抱进宫来见见,他也是一番无赖说辞,如今倒敢驳我了。”

徐冽心下咯噔一声。

赵盈见他半天都没吭声,斜着眼风又扫量去,便叹了口气:“问吧。”

她一面说,一面摆了摆手。

挥春和书夏两个便退远了一些。

底下的小宫娥本就不敢近身来服侍,一时间周遭便没了人。

冷风簌簌,赵盈今夜的妆很淡,小脸儿冻得有些发红。

徐冽还是犹豫了很久:“皇上不冷吗?挪去殿内说话吧。”

“吃着酒容易上头,吹吹冷风醒神,你问啊,辛程可从来不这么磨磨唧唧的。”

自从表姐松了口,他眼看着要得如花美眷后,仗着有表姐这层关系,在她面前就更不这么吞吞吐吐了。

有什么就说什么,好在还有个分寸,不至于口无遮拦。

徐冽眼角抽了抽:“皇上是怕臣荒唐,还是怕克制不住自己?”

赵盈那股劲儿登时就醒了:“徐冽。”

她咬重话音,徐冽才无奈一撇嘴:“皇上今夜怎么不传燕王世子入宫呢?”

他也是明知故问,还非要听她再亲口说一回。

从前坚定不移的那颗心,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动摇了。

她跟赵承衍说过,毕竟当初是先欠了赵承衍一个天大的人情的。

这江山是赵承衍帮着她从赵承奕手中夺来,她虽觉得夺的痛快,但终究是夺了赵家天下,有些事,赵承衍那儿少不得要说上两句。

赵濯到底该不该做她的继人,她已经没有那么笃定了。

可以是赵濯,但她也大可自己生一个。

怀胎十月是辛苦,月子里不能挪动不能劳累,满打满算少说一年之久,她得提前把朝堂与军中一切都布置妥当,且又少不得舅舅为她劳心劳力,担起这个重任。

“我一直都在想,到底要不要这么麻烦,到现在也没想好。

既然没想好,就且先冷着吧。

横竖我还年轻,也不急于一时,才刚刚登基,怎么就要考虑储君人选?

现在老是把赵濯频繁的接到宫里,外头的人心里不定怎么想,我不想等到真的考虑好了,再来修补这个麻烦,索性叫他在燕王府待着吧。”

赵盈抽了抽身上的毯子:“我这个年纪上了位,执掌天下做女帝,膝下无所出,来日的继人,的确是个麻烦。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鬼门关前走一趟,好与不好,朝中都可能掀起一场风波。

要是到三十岁的年纪,膝下有子有女,就像武后那样,倒也没这么头疼了。”

“其实现在也不必头疼的。”

徐冽笑吟吟的盯着她看。

赵盈被那样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打什么坏主意呢?”

“皇上要是想留个自己的孩子,臣替皇上想了一个极好的法子。”

赵盈倏尔皱眉:“大过年的,不想骂你,我玩笑你两句,你可别真的学辛程,御前胡言乱语,我可把你赶出宫去。”

“那皇上要不要听一听?听完了,再决定要不要把臣赶出宫?”

他是铁了心了。

这么上赶着……

赵盈冷了冷嗓音:“徐冽,就算我想留下个自己的孩子,天下之大,可选的人何其多,也未必是你。”

“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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