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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他似乎对死亡并不恐惧,看起来依然云淡风轻。

“可是眼睛也争功,城主大人若没看到,你看到了,那陛下就会觉得城主大人无能,城主大人看到了,你没看到,陛下会觉得你无能。”

宁儒伞轻轻叹了口气:“金大人是真的辛苦。”

金胜往道:“我不知道宁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但宁先生说我辛苦,我很感激。”

宁儒伞道:“金大人这十年来小心翼翼,往北野王府那边,一眼都不敢多看,所以城主大人也就一直都没把你当回事……”

他说到这,语气忽然一转。

“所以我非但觉得金大人辛苦,也觉得金大人厉害,我猜着陛下让你看的,本就不是北野王对不对?”

他自顾自的说道:“你这只眼睛是盯着城主大人的,所以这十年金大人隐藏的足够成功,骗了所有人,若我不是被你抓了困在这,能真正静下心来思考,大概也还想不到这一点。”

金胜往笑了笑:“宁先生说的这些,算是骇人听闻了,好在你要死了,不然传到朝廷,你说这些话足够定个欺君之罪,捎带一个大不敬之罪,那陛下还不杀了你?”

好在你要死了,不然你就要死了。

他看向宁儒伞,笑呵呵的说道:“我知道宁先生在云州城内没有亲人,毕竟云州城里是非多,宁先生如此安排也有道理。”

他说:“可我听说,只是听说,先生父母早亡,是兄长和大嫂一直善待先生,这大概便是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了,我听了也是感慨颇多,对先生的兄嫂无比敬佩。”

金胜往看了看宁儒伞脸色,然后笑容更加和善的说道:“先生的兄嫂在歌陵对吧?先生还有个侄儿,方才二十岁年纪,去年入仕,本名宁士伦,入仕之前改名宁将和,在云州治下邓县做同县,等着补实缺……”

他说到这的时候,宁儒伞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眼神已有杀意。

金胜往不在意这眼神,宁儒伞现在还有什么威胁能让他在意?

他继续说道:“我想,这其实是宁先生的安排吧,毕竟侄儿在云州治下做官,你又在城主府里,可以有个照应。”

他往前压了压身子:“我不知道城主大人是什么性格,我不敢说城主大人坏话,我是说我自己,若是我,宁先生一个人死,我不大安心。”

他说完这句话后起身,在屋子里缓慢踱步。

“宁将和二十岁年纪正七品候缺,如不出意外,到他三十岁的时候,最不济也要到正五品,城主大人其实也不大会在意一个十年后的五品官,可城主大人会在意自己心里有没有刺。”

“我在去草头山之前,派人往邓县送调令,让宁将和来云州领实缺,此时我的人应该已经快到邓县了。”

金胜往猛然转身,脸对着宁儒伞的脸,眼睛看着宁儒伞的眼睛。

“先生是想让他来云州呢,还是想让他忽然迷路走丢了呢?”

他的手放在宁儒伞肩膀上:“先生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侄儿就真的会走丢,谁也找不到他,还可得一大笔银子,隐姓埋名一些年,官做不成,最起码能好好活着。”

宁儒伞:“我确实低估你了。”

金胜往笑道:“被人低估多好。”

他问:“城主府,是不是和天水崖的人在合谋什么?最近这频繁出现的朝心宗余孽,是不是城主府的安排?那颗找不到的人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宁儒伞:“这可不是一个问题。”

金胜往想了想,点头:“那我重新问……天水崖和城主府是不是要联手陷害北野王?”

青梅竹马

林叶回到武馆的时候,看到师父严洗牛坐在台阶上发呆,师兄弟们都不在前院,大概去了后院练功。

师父和师娘总是看起来不靠谱的样子,可是他们连悲伤都不愿意让弟子沾染分毫。

死去的人是雷风雷,是师娘的亲哥哥,她有多难过?

可她说,胖子啊,我实在是累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睡一会儿,你去带弟子们练功吧。

严洗牛说好的好的,你睡一会儿。

可是严洗牛又怎么可能沉得下心来?他确实是心大,可他的心再大,也只容得下一个雷红柳。

他在台阶上坐着发呆,只是想离着卧室近一些,万一雷红柳需要他,他就能立刻冲进去。

哪怕只是抱着她,拍拍她的后背,说不怕不怕。

“师父。”

林叶走到近前轻轻叫了一声。

严洗牛抬起头,在那一瞬间眼神里是茫然的,空洞的,也许他都没有听到林叶叫他师父,只是下意识抬头。

在看清楚是林叶后,他努力的笑了笑:“回来了?快去歇会儿,然后到后院去跟着师兄们练功。”

林叶历来听话。

可这次没有,他挨着严洗牛坐下来。

严洗牛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压低声音说道:“你是想问你朋友?辛先生临走之前把医馆的钥匙给我了,他说让我代他多照应,我觉得武馆未必安全,就把你朋友悄悄送到医馆里去了。”

他这样粗犷的人,竟是很耐心的和他的弟子在解释。

“你放心,你说你朋友不可能是凶手,师父信你,师娘也信你,没有难为你朋友,况且他伤的那么重,对了,我让莫梧桐在医馆守着。”

他还在说着话,林叶忽然抱住他,手在他后背轻轻的拍着。

“不怕不怕。”

就像是他才到婆婆身边的那一年,总是在夜里被噩梦惊醒。

婆婆就这样抱着他,在他耳边说着不怕不怕。

师父在担心着师娘,因为师娘刚刚失去了一位亲人,可是师父他也刚刚失去了两位兄弟啊。

严洗牛这五大三粗的汉子,愣在那,下意识的咧开嘴笑,想说你师父顶天立地什么都不怕,可没有说出来,然后就哭了。

他总说自己怕死,怕麻烦,怕这怕那,可若真的需要,他连死都不怕。

但他怕雷红柳有事。

街坊四邻总说他相貌这么硬气的一个大男人,整日都被婆娘管的那么严,也不知道反抗,没羞没羞。

他才懒得解释,他哪里是被管得严,他分明是一个被雷红柳惯坏了的大孩子啊。

“原来在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什么都做不来。”

严洗牛低声说了一句,嗓音已经沙哑。

他没有保护好妻子,也没有保护好兄弟,他觉得自己没有用。

林叶说:“曾经有人对我说,男人啊,开心就大声笑,悲伤就放肆哭,都不丢人,唯独是不能怕,不管是什么都不能怕,男人怕了,想跑,一转身,就把他的亲人朋友全都露出来了。”

他说:“师娘让你出来的吧,她只是怕她的样子让你更难过,但我想,师娘其实是想让你留在身边的。”

其实婆婆还说过,当一个你在乎也在乎你的人,需要关怀的时候,要面对他,别用后背对着他。

严洗牛猛的站起来,看了林叶一眼,然后大步朝着卧室那边跑过去。

他其实知道,雷红柳一定不是睡着了,她不发出声音,只是趴在床上蒙着被子哭。

林叶起身,抬起头看向天空,还是那么蔚蓝,还是有一朵漂亮的云。

婆婆说,众生皆苦,菩萨也这样说过。

两刻之后,医馆。

林叶让莫梧桐回去休息,毕竟第一次见到这场面,莫梧桐到现在都没有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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