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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节

 

“它发作愈加频繁。”景璘道,“太医说,朕的日子,至多不过半年……”

“你胡说。”我急急打断,“你骗我……”

话没说完,剩下的,全卡在了嗓子里。

我的鼻子酸酸的,泪水一下涌了出来。

“你……你为何不告诉我?”我问道,“这么多年,你为何从不让我知道?”

“母后不让朕告诉任何人。”景璘道,“一个不知何时就会毒发身亡的人,如何能承继大统?你父亲若得知了此事,还会愿意将朕拱上皇位么?就连父皇,母亲也一直瞒着,让他以为朕早就好了。”

我哽咽着,没有答话。

这是事实。

先帝并不喜欢身体羸弱的继任者,父亲也不喜欢。先帝需要一个身体康健的人,维持他的江山稳固;父亲则不希望自己多年的布局,毁在一个会突然暴毙的君主手上。

“后来你当上皇帝了,总能告诉我了。”我说。

“朕现在不是告诉你了。”他的神色颇是欣慰,满意道,“算你有良心。听说朕要死,不曾手舞足蹈。”

我用力抹了抹眼泪,瞪他一眼。

他仍是那没心没肺地模样,深吸一口气,靠在软垫上,望着上方,一脸遐想:“朕常想,后宫里的那些妃嫔若听到这消息,只怕要弹冠相庆。也是难为她们忍了朕那么久,这下,终于能早日做太妃了。”

“你莫不是真的骗我!”我揪住他的领子,恶狠狠道。

他看着我,又露出了那玩世不恭的笑意。

“是啊,朕骗你的。”他说,“朕什么事也没有,只想留住你。”

那神色,半似玩笑半认真。

我看着他,却没有得到一点的安慰。

因为他似乎使劲太多,声音又弱了下去。

“你觉得如何?”我一惊,忙问道,“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他却仍旧紧紧地攥着我的手腕,不让我离开。

“朕什么也不想吃。”他闭着眼睛,喃喃道,“阿黛,陪着朕,别走……”

——

张济是景璘的内侍,颇有些身手,自平朔城起,就一直侍奉在景璘的身边。

景璘服药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我将张济召来,问起此事时,张济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据他所言,景璘前些日子离开王庭几日,是求药去的。他在北戎做俘虏的时候,曾经发作过,身上的药却没有了。

当时的戎王还想着用景璘向中原勒索,不愿意让他就这么死去,让人来医治。不想,这蛮荒之地的北戎,倒也有高人。一名巫医用针砭之法,压制住了景璘的毒。

而景璘到北戎来的目的之一,就是将那巫医找到,看看能不能另辟蹊径,寻找那祛毒之法。

毒根(下)

我忙问道:“圣上找到那巫医了么?”

张济拭泪摇头,道:“那巫医去年过世了,圣上什么也没找到。”

我默然。

“而后呢?”我问,“圣上没有寻到巫医,就回王庭了么?”

张济忙道:“正是。可圣上刚回到王庭,就得知皇后离开了。他马不停蹄,令徐将军带上所有人,追着皇后而来。”他又抹起了眼泪,道,“回到王庭之前,陛下身上的毒就发作了。可他执意要来找皇后,谁劝也不肯听。皇后,还请皇后体恤陛下,顺着他些吧!”

说罢,他伏拜在地。

我看着他,一时默然。

景璘这个样子,我知道,我别无选择,不可抛下他。

韩之孝和杜婈一直侯在外头,我将他们召进来,将此事大致说了一遍。不过关于景璘,我只说他是中毒了,没有说更多。

杜婈睁大了眼睛,很是不可置信。

“圣上中毒了?”她想了想,面色一变,“莫不是北戎人下的手?”

“此事尚无定论。”我说,“只是圣上如此情形,身边须得人照料。我虽非京中内眷,可身为太上皇后,在这异乡之地,于情于理,皆不可弃圣上不顾。你二人若觉得不便,可与王女一道行动。”

杜婈犹豫片刻,道:“娘子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韩之孝道:“在下亦然。”

我颔首,又让人去讲缬罗和徐鼎请来。

在缬罗面前,我只说景璘病了,须得照管。缬罗若要赶路,可自行其是。

缬罗沉吟片刻,道:“妾一行人等行动便宜,怎么走,往何处走,皆是无碍。这风雪肆虐之时,凡是行路,皆结伴为上。再者,皇帝陛下乃是贵客,我等又岂可置其于不顾?”

这话,让众人都露出了赞许之色。

这塞外之地,对于中原之人而言确实陌生,若有缬罗等人随行,可大为稳妥。

“如此,”我说,“多谢王女。”

“可当前有一件事,颇为紧要。”缬罗道,“皇帝陛下和徐将军带来的人马,足有五千之众。这小小的鄂拉部,只怕是供养不起的。妾今日观察天气,白毛天要来了。那是比先前更加恶劣的风雪,便是久居塞外的戎人,遭遇上了也难捱。要护皇帝陛下和大军周全,唯有回王庭去。”

这话出来,杜婈和韩之孝的面色皆变了百年。

我等一行人折腾这么久来到此处,却要折返回去,等于白忙一场。这倒是其次,要紧的是韩之孝。他不辞而别,从王庭里出走,若回去,只怕要面对王庭的诘问甚至发难。那才是真正的前途未卜。

“倒也不必去王庭。”一直没说话的徐鼎忽而道,“我等可往南走。”

“往南?”我讶然。

“正是。”徐鼎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帛,展开之后,只见是一张舆图。

杜婈看着,亦是讶然,不由道:“这不就是我在平朔城时亲自勘误新制的那份舆图?”

“此图,陛下令臣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这一路来,臣继续根据所见,在图上标示北戎各处地点及道路,已趋完善。”徐鼎说着,指了指图上,道,“此乃王庭,此乃鄂拉部,我等所在之地,距平朔城足有千余里。若原路返回,道路遥远不说,更兼气候恶劣,殊为难行。”

说罢,他话锋一转,往南方指了指:“可我等若往南而去,行六百里,便可到达石虎城。”

我怔住,忙凑过去,将那舆图仔细查看。

这图上,虽看不出真正的距离,可石虎城的位置,确实要比平朔城近得多。

石虎城,曾经十分有名。相传它始建于汉时,是大军讨伐匈奴时在中途建立的屯粮之所。它依山而建,易守难攻,因最高处有一块形似猛虎的岩石而得名。

也是因得其位置甚好,和平之时,石虎城因贸易而繁盛,成为一方大城;战乱之时,则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如今,它几经兴废,仍旧屹立。不过自先帝北伐被俘,石虎城也落入了北戎的手中。

“此番与北戎和谈,前提之一,就是北戎归还石虎城。”徐鼎道,“北戎虽不愿意,可为促成此事,终是让步。就在陛下到达平朔城和谈之时,我朝边将已经收回石虎城。当下,城中驻守的正是我朝兵马。我等往石虎城去,一来风雪兴许可小一些,二来即便被风雪所困,石虎城中的粮草也足够供养五千兵马。三来,那毕竟是我朝的地盘,陛下到了那里,也可安稳。”

我沉吟片刻,看向韩之孝。

“先生之意如何?”我问。

韩之孝在北戎已久,知道的底细,比我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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