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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电话

 

。到时候章途是否也会这样打量自己?那里肯定是有更多和他相配的人,或许到时候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了……

光是想到有这种可能性,江宁川心下就已一片冰凉的绝望。

好在女士没有继续追问,他也就及时住了口,转过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

前两年落成了一条新线路,出行不再像六七年前章途回城一般波折,便捷了许多。饶是这样也要坐将近两天,清早赶的火车,睡一晚,播音员在车厢广播里播报即将到站的时候已入深夜。

小满作息向来好,此刻睡得雷打不动,任凭周围有多大的动静也怎么喊也喊不醒,江宁川搬下行李,看着在座位上熟睡的女儿有些无奈。女士也正好要下车,见此情景也忍不住笑了笑:“我帮你提行李,你背着你女儿吧。”江宁川自然千恩万谢,感激不尽。

这一站是大站,火车一路停靠,上来了不少人,都是在此处下车。章途从出站的人群中一个个扫过去,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等人们差不多要走光时,末尾终于缀着两个人慢悠悠走出来。

火车晚点了几个小时,章途在外面吹了大半夜冷风,没想到等了许久的人身旁还有一位女伴,两个人有说有笑,自己先前的担忧与提议倒好像是自作多情多此一举了。

江宁川一早就看见章途候在出站口,要不是顾忌着小满还趴在自己背上呼呼大睡,自己又受着一只跛脚的拖累,他恐怕能当场就朝对方飞奔过去。女士注意到这个路上都很沉闷的男人忽然像是被点活了一般,眼神都比先前亮了许多,好奇地问:“你家里人来接了?”

江宁川望了她一眼,点点头肯定道:“是的。”

女士便朝着出站口望了一眼,人太多,她分不清楚是哪一个。

好奇心很快就得到了满足,两人快出站时就只剩章途就在旁边等待,站得笔挺,看上去文质彬彬,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感。

“章途。”

江宁川小声喊了一声,对方却没看向他,而是朝他身旁的女士露出一个微笑:“您好。”

“您好,”女士也露出一个微笑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您就是他家里人?”

章途听到这个词,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江宁川:“我是他表哥。”

忽然间就成了人家“表弟”,江宁川脸上飞过一抹红,“这位同志是报社的……”

女士及时接上:“编辑。”

“路上遇到的,好心帮我搬行李……”

江宁川只知道报社里有记者,从没听说过编辑这个岗位,对这个陌生的职业名称没什么概念,女士虽然在车上说过一次,但他听完到底还是没记得牢。

“原来如此,”章途从女士手里接过那些说不上轻的包裹,“我表弟路上麻烦您了。”

两个人客套一阵,话里话外,江宁川好像真成了那个不懂事的“表弟”似的。

耳后忽然传来一声迷糊的嘟囔:“爸爸?”

江宁川将小满往上托了托:“继续睡吧。”

客套的声音立时小了许多,章途轻声问:“小满还在睡?”

“没事,她睡得熟。”

“还是先回去吧,大晚上的在外面别着凉了。走吧,表弟。”

“表弟”二字着重说出来,江宁川羞得不敢抬头。

章途作出决定,又问旁边的编辑同志,“您有安排吗?要是顺路我们可以送,毕竟已经这个点了。”

女士跺跺脚,呵出一团白气:“不,单位安排了招待所,就在这儿边上,几步路而已。再见。”

医院离火车站不算远,又与这位好心的编辑同志交流了几句当作道别,章途提着行李,江宁川背着小满,两个人踏着夜色走远。

城市的路灯,隔十米就有一盏,在马路两边的人行道上井然有序地分立,织成两道光流,从看不见尽头的这一端向看不见尽头的另一端流淌而去。行人已少,宽宽的马路中央,不时有轿车开着近光灯驰过。

江宁川忽然驻足仰头,不像在老家的星子漫天,城市的天空,只有依稀几粒点缀其中。

章途配合着他的速度问:“腿还好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又提起刚才的女士:“我发现,你总是能遇上些好人。”

这话明显把章途自己也给夸进去了,是为松泛气氛所用,江宁川却从中领悟到了不一样的言外之意,慌乱地低声解释道:“她真的是我在路上认识的,因为小满手脏了,我想让她帮忙带小满去洗一下手……我们之前不认识的。”

章途奇怪地望了他一眼:“是,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说过了。”

江宁川用更轻的声音说:“我也没和别人有过关系。”

他看向章途的眼神里带着些不自觉的希冀。

章途轻笑道:“起码孩子还喊你爸爸。”

于是这点希冀迅速湮灭,江宁川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章途想说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可你跟别人有没有关系,与我何干?

他只不过是念在往日对方对他多有照顾,想帮对方一把罢了,等人康复就两清……其余的事情,他并没有那么在乎。

宿舍一早就收拾过,医院的员工宿舍楼是新盖的,装修得不错,床铺也不再是大学里的上下铺铁架床,活动比较方便。

章途领着江宁川到门口,拿钥匙开门,走进去后发现人没跟上,回过头便看见对方怔怔站在门口,十分局促的模样。

“怎么不进来?”

“是不是太打扰你……”

看到对方都到这会儿了还在纠结这些问题,章途不禁失笑:“你要睡大街我也不拦你,但是,小满难道也要跟着你睡吗?进来吧。”

屋内布置很简洁,桌柜靠墙,窗户临街,可以看到车水马龙的街景,两张床中间有一张像病房一般间隔隐私的帘子可以随时拉起。房间右边敞着一扇小门,进去是独立卫生间。

安顿好小满睡觉,江宁川走到窗边,拉了拉章途的袖子,低声问道:“我们住在这里真的可以吗?”

“可以,原先跟我住的那个人结婚搬走了,现在就我一个人住。别太吵就行,没人会来问。”他手指颤了颤,想去拿兜里的那盒烟,忽然想起房里有个正熟睡的小孩,遂作罢。

说起来,大部分人都是在知青岁月里学会的抽烟,他却是在大学快毕业那会儿才学会,那一年里寄给江宁川的信件不见回音,加之学业与生活的压力,在长久的等待的焦虑里,他终于学会了如何通过燃烧的尼古丁来获取片刻轻松。

窗户开了一条缝,深夜的风源源不断地吹进来,拂动章途额前微长的发丝,他两眼盯着户外的虚空,不知在想些什么,江宁川看着他的侧脸一时有点出神。

好久——他好久都没这么看过对方的面孔了。五年的时间,章途的五官褪去了插队时的青涩,出落得更加成熟利落,面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总萦绕着点生人勿近的疏远。

为什么要离我这么远呢?江宁川痴痴伸出手,却被章途避开。

手臂僵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章途将对方的那只手按下去,把窗户关紧,隔绝掉街上的风声与车辆驶过的声音。他离开窗边,声音听起来古井无波:“收拾完早些睡吧,明天带你去挂号。”

行动间无比自然,好像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

江宁川站在原地,用力抿着嘴,肩膀垂下,整个人都隐隐有些发抖。

他一路上想了许多道歉的话,可是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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