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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9节

 

各处仍旧装饰花灯彩带,那种奢华富贵的气息,十分浓郁。

对于卢忆适才那番“家世儒素”的话,吕蒙正也更有感触,看得出来,卢忆已老,身上也不见一丝奢靡,穿着也很简单。那问题出在哪里,显然,卢多逊。

一路所过,被翻检过的卢府内部,给人一种强烈的凌乱感,吕蒙正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就是当朝宰臣的府邸,当朝宰臣的际遇吗?

吕蒙正与卢多逊并没有太多交集,但对其这些年的风光,还是了解的。对于卢多逊的遭遇,不论其他人如何感想,但吕蒙正自觉,今后在朝中为官,还当更加小心谨慎,专心办差即可。

从这个角度来看,吕蒙正是极其幸运的,官场上从来不缺斗争,每往上爬一步,也几乎是踩着别人的尸骨。

吕蒙正此时,还没有资格参与到朝廷最上层的权力斗争,而由于刘皇帝的看重,大的麻烦基本不会找上他,小麻烦则凭其自身的能力,也足以解决。他这个官当得,还是四平八稳的,但是,经此一事,也不免生出一些紧张感。

两脚很麻利,步子也迈得很开,但即便如此,也走了约半刻钟,方才靠近目的地。路过后庭时,吕蒙正发现异样,几名路过的差役,袍服间有些明显的凸起,顿时叫住他们。

四名刑部官差顿时大惊,心虚地互相看了看,观其表现,更觉有异,沉着一张脸,吕蒙正吩咐道:“去,把他们的衣袍解开!”

跟随的几名差役,顿时冲上前去,粗鲁地扯衣拉袍,那四人也不敢反抗,很快,哗啦啦掉了一地的金银珠宝,坠地的声音,还有些清脆。

见状,四人顿时伏地跪倒,颤巍巍的,不敢多话。吕蒙正蹙眉上前,弯腰捡起其中一颗珠子,晶莹圆润,质地上佳,这是一颗南珠,来自两广。

吕蒙正不由想到,当初刘皇帝禁止两广百姓以采珠为业,但后来,又复起了,如今看来,连朝廷的宰相都在享受这些珍玩,又如何禁得住?

命人将散落的财物收拾起来,吕蒙正冷冷地看着那四名官差,嗤笑道:“你们四个匹夫,连做贼,都是这般蠢贼!”

“小的们知错了,再也不敢了,请侍郎宽宥!”几个人赶忙请罪。

“将这四人羁押起来,回衙之后,依制处置!”吕蒙正朝跟随在侧的属吏吩咐道。

“是!”属吏很有眼力劲儿,当即朝着边上的其他官差招招手。

一点小插曲,并不影响吕蒙正有些急切的心情,下属汇报的阁楼名叫明心阁,名字取得不错,就是存放着一些致命的证据。

干净整洁的密室内,吕蒙正随机从一张书架上取下一本文卷,翻开阅览,只简单浏览了一下,有力地合上,看着密室内的两排书架,还有两口箱子,自然明白这些东西的价值。

“有这些东西,卢相如何能逃得过此劫啊!”感慨了一句,吕蒙正语气转厉,严肃地吩咐道:“此间密室中的东西,全部封存,带回刑部,不得遗漏任何一物,任何人不得偷阅,不得出现任何差池!”

“是!”

难审

刑部大堂内,气氛稍显压抑,宽大的糖案后摆着三张椅子,椅子上坐着的则是三名大臣,面面相觑,脸色皆显阴沉。

一场针对卢多逊的审讯刚刚刚结束,依旧无果,这让三人有些失望。三堂会审的情况,在大汉并不算少见,但审讯像卢多逊这样的宰臣,还真是几十年以来的头一次,没有先例可循,也就使得此前的经验不那么适用了,其中的分寸,也确实有些难以把握。

居中而坐的,乃是时任刑部尚书辛仲甫,此公政务练达,一向有担当,敢于任事,但是“审卢”的任务加身,也不免感受压力。

另外,辛仲甫也勉强算得上是赵普一党的,在他升任刑部尚书的过程中,赵普是出了力的。当然,辛仲甫并不能算“相党”的核心成员,只是有那么一份香火情在,到了部司主官的地位,也并不容易为人所左右。

居辛仲甫之右的,是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臣,都察院的二号人物,右都御史钱文敏,这是以为比较有节操的老臣,不过因为年纪的缘故,实在已经不堪重用。

这些年,在都察院几乎隐形人一个,事实上,在刘熙古故去之后,都察院就几乎是卢多逊的一言堂,也正因为钱文敏的老迈,卢多逊才没有刻意针对他。

而此番,作为都察院的代表,参与到都察院主官的审讯,钱文敏的处境,多少是有些尴尬的,另一方面,卢多逊有问题,作为都察院的二号人物,钱文敏却没有任何作为,从职责上来说,也有一定的失分。

因此,在整个审讯过程中,钱文敏几乎是不怎么说话的,默默地当着个旁观者,绝不轻易开口。

至于辛仲甫左边的,同样是一名老者,长相有些粗犷,胡须浓密,正是大理寺卿慕容承德。慕容承德是滦国公慕容彦超的长子,调任大理寺卿也没有多久,衙内的事务还没有理顺,就碰到这种大案,就更不愿意多插嘴了。

当然,也是因为慕容承德不愿意轻易参与卢多逊的案件中去,那就是一滩浑水,若不是刘皇帝下诏,没法推脱,慕容承德连会审都未必愿来。

因此,虽是三司会审,实际主导权完全在刑部这边,而这份主导权,对辛仲甫而言,真就没有一点值得高兴的地方。

“卢多逊始终不肯认罪,二位有什么看法?”辛仲甫看看钱文敏,又瞧瞧慕容承德,问道。

钱文敏似乎在神游物外,突然“醒来”,迎着辛仲甫的目光,苍老的声音拖着长长的调子,道:“辛尚书说什么?老夫有些没听清楚!”

打量了钱文敏两眼,若不是有这几日的接触,他或许就真当他老得耳背了。见其模样,心知也别想从这老朽口中说出什么实在点的话了,又转向慕容承德。

慕容承德也是一副你别看我的表情,但沉吟了一会儿,故作不耐地说道:“任你百般讯问,卢多逊就是不招,就是不承认,能有什么办法。这卢多逊,恐怕不是我们三人能审的。不过,若是能用刑,不怕他不招!”

这几乎也是废话,对卢多逊用刑?基本不用考虑,显然,身边这二人,都是无法指望得上,一时,辛仲甫很是头疼。

而慕容承德话音刚落不久,从堂外传来了一道沉稳的声音:“当然不能用刑,否则岂不是屈打成招?”

虽未见人,但只闻其声,就知是何人了,太子刘旸。很快,刘旸的身影出现在三者眼帘,步伐坚定,快步进堂。

三人见状,赶忙起身见礼,并引刘旸入座。刘旸也不客气,坐到堂案后,至于三名大臣,则恭恭敬敬地站在堂中。

看着他们,刘旸语气温和地说道:“三位这几日辛苦了,今日得空,特来慰问一番!”

“多谢殿下关怀!”三人露出一副荣幸的表情。

“案子审得如何了?”刘旸问。

互相望了两眼,显然,这才是刘旸此来的真正目的,还是辛仲甫开口,有些尴尬地答道:“对于所查一切罪行,卢多逊全部矢口否认,咬死受了冤屈,不肯招认!因此,审讯之事,暂且陷入停滞!”

对此,刘旸脸上并没有太多反应,沉吟了下,道:“把审讯记录给我看看!”

“是!”辛仲甫立刻朝一旁的主簿示意了下,主簿平日里哪里能接触到太子殿下,顿时殷勤地呈上。

刘旸认真地翻看了一会儿,抬眼说道:“上面所列条状,证据充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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