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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6节

 

这样的情况下,可想而知,通州城内,是怎样的人心涣散,怨声载道。最让人感觉不妙的,是军心士气的丧失,即便耶律斜轸已经在努力提振,赏赐搜掠的金银玉器,也没有重振士气。

也就是在派出去平乱的军队,取得了些胜利,运回了些缴获,让辽军饱餐了一顿,方才稍微安抚了军心。

但是,失败、绝望的情绪,仍旧在辽军中蔓延,笼罩在城池,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在辽河之战后,耶律斜轸那崇高的威望,也遭受了重大打击,辽军上下很多人,都对耶律斜轸失去了信心,不认为他能够带领他们再取得胜利。

而信心的丧失,也是最为可怕的。

今年的秋风,似乎格外的阴冷,明明是天高云淡,整座通远城,却仿佛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城池内外,很安静,除了风声畜鸣,几难闻人声。

城头上,辽国的旗帜,仍旧飘扬着,却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士卒的守备,还算严密,不时还有巡逻的辽卒走过,但每个人,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压力束缚着。

通远城,既是辽国守备东北最后也最重要的基地,同时,也仿佛成为了一座囚笼,束缚着耶律斜轸,也束缚着为他所“绑架”的所有人。

站在城垣上,放眼望去,能够见到两水环绕,成片的农田,透着萧索与破坏,过去这个季节,有鸟兽逐食其间,然而今年,由于战争的缘故,土地抛荒,连鸟兽都不愿意多光顾了。

耶律斜轸肃立于城头,凄凄凉凉的风刮在脸上,寒入心底,他还未满四十,但是老态尽显,垂发苍白,即便只与几个月前相比,那也几乎是两个人。

失败,尤其是痛彻心扉、刻骨铭心的失败,往往是时间的催化剂……到耶律斜轸身上,也一样。

望着城下凄清的光景,感受着城内低沉的气氛,耶律斜轸的双目有些迷离,心情更是难以用言语尽述。没有人,比他更能明白如今的局势了,山穷水尽还未至,但终究是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出路的。恍惚之间,甚至看到了自己、通远城以及辽军诸残部的结局。

或许,还有条生路,那就是带领残部,西撤回上京,但,那注定是条艰难的路,不管是因为个人的颜面、骄傲还是其他什么,他已经选择拒绝那种决策。

针对辽东之失,辽帝耶律贤那边,仍旧没有怪罪他,甚至在得到战报后,以最快的速度发来一道慰勉诏,仍旧让他负责东北战事,统筹军政,防御汉军。

这宽宏大量、信任有加,背后,耶律斜轸却是能清晰地察觉得到那愤怒、失望与不满诸多交织的情绪。

耶律斜轸自己也明白,他是没有其他路的,如果选择逃回上京,怕也是个罪死的结局。毕竟,此前不顾朝廷诏令,擅自放弃辽阳,最终还导致辽河那场大溃败,已经是死罪了。

而耶律贤之所以,还将东北的军政,全部交给耶律斜轸,那是因为,耶律贤已经选择放弃了,他耶律斜轸与偌大的东北一样,都是被舍弃的对象,不再抱希望了……

萧思温跑了

“大王!”

急促的脚步与呼唤打扰了耶律斜轸的独处,从怅惘的情绪之中摆脱出来,他仍是手握重兵、执掌辽东京道大权的南院大王、军事统帅。

看着满脸焦虑,匆匆登上城楼的僚属,耶律斜轸眉梢微紧,沉声问道:“何事?”

近前,来人禀报,表情语气分外凝重:“禀大王,萧侍中适才带着一队部卒,强闯出城,径往西去!”

此言落,耶律斜轸眉宇间的阴霾顿时又加深了几分,抚在城垣上的手也不由握紧,抓出几条尘迹。

“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了!”耶律斜轸冷笑一声:“这个萧思温!西门守将,为何不相阻,违我军令?”

“萧侍中言,要归上京奏事,他毕竟是朝廷使节,守门将不敢过于相逼,为其闯出!”僚属回道。

萧思温,这个外戚、朝廷重臣、天子使者、监军,随着辽军在锦州、辽河的两次重大失利,与耶律斜轸之间的矛盾与分歧,也日渐严重。

随着东京道的局势越发不妙,萧思温也早有摆脱之心,到如今,权力的倾轧已是其次,更重要的,还在于萧思温不想陪耶律斜轸继续坚持下去了。

城府深沉、嗅觉灵敏的萧思温,也早就看出朝廷对耶律斜轸的失望不满,以及耶律斜轸一系列疯狂备战行为之后会面临的结局。

对于这头困兽,对于东京道这艘眼瞧着即将沉默的破船,萧思温是急于摆脱。此前,他领军三万,东来增援,参与了耀州反击,取得大捷,大破汉军,也有对锦州的支援,辽河大战仍是参战主力。

一系列的战役下来,那三万军队也损失惨重,也使得萧思温在面对耶律斜轸时底气不足。更让萧思温愤怒不满的,是耶律斜轸借平叛,将剩下的一万多上京援军,派了出去,实质上地剥夺了萧思温兵权,这就更让萧思温没有安全感了。

如今,舍军夺门而走,算是无奈之下的反抗了。对萧思温的小心思与小动作,耶律斜轸自然是洞若观火,剥夺其兵权之后,也未再怎么理会,但怎么都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萧思温竟然不管不顾地选择了逃离,强行西走。

可以想见,如果让萧思温回到上京,少不了一番弹劾告状,或许还会说成是自己逼走他的……

作为耶律斜轸的心腹将吏,多少了解些大王与萧思温之间的龃龉,见他神情冷淡,不由说道:“大王,萧侍中此去,若归上京,必然免不了弹劾中伤,推责诿过,那样,对您将更加不利。莫若趁其出走不远,遣骑兵追回……”

面对属下的建议,耶律斜轸想了想,微微摇头,目光转向西面,怅然地叹息一声:“罢了,人既要走,何必强留!事已至此,我又还有什么需要顾忌的?但尽人事,全臣忠心,而已!”

“大王,通远城内,本就人心惶惶,军心不定,萧侍中这一走,只怕益伤士气啊!”下属满怀忧虑地禀道。

“回衙!”耶律斜轸又何尝不知,眉头紧锁,摆手欲走,未下城楼,身形一顿,手一抬,语气冷厉地吩咐道:“西门守将,斩了!再重申禁令于诸将,再有犯我令者,不论何人,一概军法处置,断不容情!”

闻此令,周边的僚属官兵,无不肃然,但却没有更多情绪表露了。如今的耶律斜轸,哪有还有什么人情可言……

回衙之后,果然,已有几名辽军将领,闻讯而至,探听消息,甚至有人猜测,是否决定撤回上京了,军心之浮动,可见一斑。对此这些将领,耶律斜轸免不了一番训斥,强行统一思想,当然,最终,还是尽量做着安抚,方才勉强稳定住人心。

孤零零地坐在堂上,只有零星的两盏油灯闪烁着晦暗的光芒,辽军到如今的境地,连照明用的灯烛,都需要省着用了。

“大王,萧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

来者,乃是此前随萧思温东来的青年将领萧挞凛,一脸严肃地上堂,直接拜倒,面部肌肉微颤,却带有一股坚决之意。

看着萧挞凛,耶律斜轸也隐去了面上的疲惫与愁容,淡淡地问道:“你竟然没有同萧思温一并回上京?”

闻问,萧挞凛昂首,目光清澈,沉声道:“回大王,侍中临行前,确有唤我,但为我所拒!末将,不做逃兵!”

注意到他的神态,毫无作伪,耶律斜轸微感诧异:“萧侍中,是个有见识的人,他都走了,可见对东京道的形势,是彻底不看好了,急于脱离这片泥潭。汉军快再度北上了,你是后四部族人,青年俊才,若是陷在这里,岂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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