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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2节

 

可是如今,太子还好好的在东宫呆着呢,这落雷却如期而至,真要是信了所谓上天示警,朱祁玉也就白活了。

不过,时移世易,但是有些人的性格,倒是不会改变。

便如这个上奏的何文渊,前世的时候,鼓动朱祁玉改立太子的,就有他一个,也算是那个时候朱祁玉的心腹近臣之一。

但是,这一世醒来之后,朱祁玉却并没有太过重用这个人,原因就在于,某种意义上说,何文渊和徐有贞一样,都是一个追求仕途进步的人,更重要的是,以朱祁玉对他们二人的了解,他们其实都有些小家子气,缺少宏大的视角来看待整个朝局社稷,说白了,汲汲营营之辈,难当大任。

如果一定要比的话,何文渊其实还不如徐有贞,他这个人,有擅长的领域,在地方上时,政绩颇佳,人也还算清廉,可是,有一个大的缺点,那就是喜欢在自己不了解的领域里头插手。

前世他之所以被罢官回家,就是因为在苗地叛乱的事情上,和于谦意见相左,主张苗地蛮荒,不必消耗太大精力,宜罢去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仅留都指挥使司镇守即可,这个提议一经提出,就被于谦立刻否决,斥责他这是要失祖宗之土,后遂作罢。

所以这一世,对何文渊,朱祁玉就是晾着,也不重用,也不打压,把他安排在了吏部王文的手下当差,也算是给他几分优待。

却不曾想,这兜兜转转的,何侍郎还是撞了上来,看来这段时间,该蒙的人没蒙着,不该蒙的人,却被蒙骗了。

奏疏是密奏的形式呈上的,而且因为何文渊本身是三品大员,所以,他鲜少的用了直奏的权力,未经内阁就直接送到了御前。

里头的内容和前世一样,出现了何文渊招牌的那句谏言,父有天下,必传于子,可以说,激进的很。

但是如何处理,却让朱祁玉犯了难,按理来说,这是朝廷里头三品以上的大臣,头一次有人直白的提出,东宫储位不正,理当更易的说法。

朱祁玉如果把这份奏疏公布到朝堂上,母庸置疑会给现在的局面添上一把火,而且,舆论的风向,本就是靠人来解释的,就像何文渊奏疏里头所说的那样,上天示警虽是天命,可应在谁的身上,却不好说。

可是……

叹了口气,朱祁玉将奏疏收起来,准备让怀恩把它收起来,但是递出去的时候,他却忽然又改了主意,将奏疏收回来端详了一番,他起身吩咐道。

“把卢忠找来,朕要去一趟诏狱!”

怀恩的动作很快,尽管天色已经渐晚,但是皇帝亲自下令,自然是一路通畅,不多时,朱祁玉便轻车简从,到了北镇抚司。

不论是前世今生,这都是朱祁玉头一次到北镇抚司这样的地方中来,更准确的说,自从当了皇帝以后,他能够出宫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不要说这种地方了。

进到北镇抚司当中,虽是夏日,但是却莫名有一股阴凉之气扑面而来,继续向前,进了诏狱,这股阴寒之气更胜,披上早准备好的披风,朱祁玉跟着卢忠往里头,边问道。

“这段时间,于谦在狱中如何?”

卢忠虽然和皇帝奏对的次数不少,但是,在这种场合下,却还是头一次,说话也多了几分小心谨慎,道。

“回陛下,按您的吩咐,于少保被关进诏狱当中以后,便单独押了起来,不曾提审,不曾问话,每日除了派人送去食物饮水之外,不许任何人接触。”

“于少保对此,并未表示什么异议,只是来的时候,要了几本书和笔墨纸砚,这些时日,安静的很,既不曾喊冤,也不曾要求面圣。”

这话一出,朱祁玉的脚步略微滞了滞,情绪明显有些变化。

见此状况,一旁的怀恩赶忙开口,道。

“卢指挥使,前头是不是就是关押于少保的牢房了?”

卢忠眨了眨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道。

“还得再往里走……”

不过,只说了半句话,他就瞧见跟在皇帝后头的怀恩在给他打眼色,于是,立刻打了个激灵,改口道。

“不过也不远了,马上就到!”

说罢之后,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专心向前领路。

又走了半盏茶的时间,总算是到了牢房门口,挥手将旁边的狱卒都打发到远处候着,卢忠亲自上前,道。

“于少保,有人来看你了。”

此刻的于谦,穿着一身囚服,略显得有些脏污,显然是有些日子没有打理了,胡子头发也有些乱,诏狱毕竟是诏狱,即便是于谦这样的身份,也最多是不受苛待而已。

整个牢房当中,除了一卷床铺之外,便是一个小桉,上头摆着一盏油灯,几本书和笔墨纸砚,这也是他在狱中唯一的优待了。

尽管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是,于谦仍旧端正坐在桉后,手边放着一本摊开的书,油灯昏暗,他一边费劲的瞅着书上的字,一边不时在上头写些什么。

听到背后有人过来,他本以为还是狱卒循例过来察看,却勐不防听到了卢忠的声音。

抬头一瞧,却见卢忠的背后,站着一个身披斗篷的年轻人,顿时,于谦

手里的笔都差点没有拿稳,立刻起身,端正的跪在地上,道。

“臣于谦叩见陛下!”

朱祁玉挥了挥手,示意卢忠打开牢门,随后,他迈步走了进去,却没有搭理于谦,而是来到了一旁的桉几前,拿起上头摊开的书瞧了一眼。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上头竟然是京中最近流行的一些话本杂书,随手翻了翻,发现于谦还在书上煞有介事的做了批注。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这笔字都比写给他的奏章里头疏阔柔婉了几分。

一旁的怀恩带着两个内侍,在牢房当中轻手轻脚的摆好椅子,朱祁玉坐下之后,才将目光落在于谦的身上,道。

“看来,这一个多月,于先生在这诏狱当中,日子过的逍遥啊……”

“臣不敢。”

于谦跪在地上,低着头开口,语气倒是澹定的很。

见此状况,朱祁玉轻哼了一声,道。

“先生倒是在这狱中自在的很,就不担心,朝廷如今出了什么天翻地覆的事吗?”

于谦微微抬头,和朱祁玉的目光对上,罕见的,他的目光当中没有了以往的固执,反而多了几分平和,道。

“臣如今是戴罪之身,岂敢干预朝廷政务?朝事如何,自有诸臣商议,陛下裁断,臣已身在诏狱当中,自身难保,多思何益?”

“这个时候,先生倒是豁达起来了,当初宫门跪谏的时候,怎么就想不到,朝廷诸事是朕裁断呢?”

将手里的书撂下,朱祁玉声音到底还是冷了下来。

相对于皇帝的怒意,于谦却依旧平静以对,道。

“陛下明鉴,宋文毅一事,确实不合法度,臣知道,他在京畿附近侵夺的田产,大多都是乡绅富户之家,其中有不少,本就是这些人巧取豪夺而来,宋文毅夺田,算得上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臣也了解过陛下皇庄的运作,确然是给许多流民提供了一个栖身之所,堪称利民之善举。”

这话越说,朱祁玉越是生气。

合着你全知道呗?

“所以,先生全都知道,可即便如此,先生还是在宫外跪谏,要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

实话实说,就是这样,才最让人生气,要是于谦不知道内情,也就罢了。

可他既然知道朱祁玉的苦衷,还是如此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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